文/张强 编辑/Pbb 设计/黎冉
在休斯敦输了球,客队更衣室的气氛很压抑,一向好脾气的黄蜂主帅史蒂夫-克利福德脸色铁青,平时对媒体客客气气,此刻却是十分沮丧,草草应付几句,再不想多言。房间内一片沉寂,球员们无论穿衣还是收拾东西,都蹑手蹑脚,林书豪后背裹着个厚厚的冰袋,背对着大伙穿衣服,动作很轻,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NBA的竞争是无比残酷的,输球的沮丧全都清晰地写在他们的脸上,林书豪没有例外。但他的信心依然充足,有记者询问他和在火箭打球相比,现在有什么不同,他回答说:“有着很大的不同,我比那时好多了,也强大了许多。”
比“林疯狂”时期更强吗?
“是的,我比那个时候更全面,更好。”林书豪没有丝毫犹豫,答得斩钉截铁,眼神柔和,目光清澈。
发出这样的强音,缘于他的底气。他现在在夏洛特很幸福,是黄蜂板凳之首,赛季至今最佳第六人的热门人选。在历经了过去三个赛季沉闷失意的“后林疯狂”时期之后,林书豪俨然找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二春。
准备投篮训练的时候,林书豪一直在和队友聊天,摇头晃脑,嘻嘻哈哈,不时爆发出笑声。看得出来,27岁的林书豪和年轻的队友们有着共同语言,相处很融洽,尽管他比大部分队友或多或少年长。
林书豪在夏洛特特开心。这是“林疯狂”2012年在纽约爆发后,他经历的最舒服的一个赛季,他自己的形容是,“我现在在黄蜂打球,很有趣,学到了很多东西。能够在这支球队打球,有克利福德教练在,能够和这些队友天天待在一起,非常有意思。”当然,林书豪是一个谨慎的人,在记者使用了“最有趣”、“最舒服”的形容词之后,他有一个巧妙的遁词,“我觉得现在下这个结论还有些早,赛季还在打(常规赛只打了二十多场)。”
比赛不会撒谎。本赛季至今,他平均每场上场24.9分钟,场均砍下11.7分3.1次助攻2.9个篮板,各项数据都非职业生涯新高,上场时间还是“林疯狂”之后最低。但是,他目前在夏洛特的存在感最强,是替补群的领袖,是比赛最后胜负时间的固定轮转人选,教练给予他很大的战术自由权,球队有专门为他设计的挡拆战术。林书豪也“投桃报李”,渐入佳境,关键时刻屡有建树,帮助球队获胜。在12月18日加时109-99击败猛龙的比赛中,他送出赛季最高的35分,让媒体惊呼“他向夏洛特显示到底什么是‘林疯狂’”。
林书豪和教练克利福德已经培养出不错的职业关系,也有着较深的彼此信任。今年54岁的克利福德,正在夏洛特迎来他主教练生涯的第三个赛季,他擅长调教防守,率队第一年就将鱼腩部队黄蜂带进季后赛。他也长于点拨年轻球员,教授无比耐心细致,深得老板飞人乔丹的信任,今年十一月份早早给他送上一份三年的续约合同嘉奖。林书豪很喜欢克利福德,认为他是非常好的教练,知道如何使用他,“他对比赛的了解无比透彻全面,非常注重细节,他对我帮助很大,尤其是在防守方面,他将我带到了一个从前没有抵达过的层面。他知道如何使用我,教了我许多,希望我在他的执教下能够继续成长,提高更快,我们能保持更好的关系。”
今年十月份,克利福德率黄蜂来中国打季前赛,网易体育和他有过一番对话,克利福德表示一直看好林书豪的能力,后者过去几个赛季欠缺得只是机会和球权,他相信林书豪会在黄蜂重回昔日在纽约的水准,再拾“林疯狂”的表现。彼时,入乡随俗,克利福德当着中国媒体的面,对林书豪不吝赞美,或许情有可原。但及至赛季开始,他对林书豪的使用显示那不是应景的客套话,而是真正的信任。
“他现在的发挥好极了,越打越好,非常舒适,他现在的防守真是棒极了。在球场上,只要他的投篮能够进,他的自信心就会高涨,表现就会非常出色。”本赛季开打近两个月后,克利福德这样告诉网易体育。显然,他对林书豪的表现很满意。
难得的是,林书豪和黄蜂头号球星肯巴-沃克也“其乐融融”,这也是他职业生涯第一次碰到的“好局”,过往,他无论在尼克斯、火箭和湖人,球队的第一人安东尼、哈登和科比对他居高不下的人气均有所忌惮。这和林书豪会做人有关,和黄蜂签约,还没到球队报到,他就给沃克发短信,表示要给他打下手,为他减压。这让沃克很感动,“是的,他给我发了短信,说了这样的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聊天。我们的关系就是从那里建立起来的。”
球场上,但凡林书豪和沃克场上一起打球,林书豪更多让沃克持球,来组织,他来担纲无球的分卫。时间一长,默契渐出,林书豪觉得和沃克在一起配合很舒服,“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很长时间,逐渐找到了如何去默契地配合。私下里,我和他的关系非常好,我喜欢他,喜欢他的打球方式,我觉得我们俩也都彼此期待对方能够获得成功。”沃克也开怀,“他打得很出色,对我们帮助很大,他从板凳席上带来了很大活力。和他在一起,很有趣。”[详细]
林书豪从火箭更衣室——他在那里待了整整两个赛季——那边的过道走过来,一路上都有火箭的熟人和他打招呼,走到中间的丁字交叉口那里,他和熟识许久的网易体育记者握手,拥抱,撞肩,问候。采访的时候,他的眉眼舒展,气质更为阳光,笑容不时浮上他的面庞。
只是,看着如今发胶鲜明、头发根根直立,仿佛一个小号版“鸟人”的潮男,想想过往那个书生打扮的林书豪,略显怪异。
采访的时候,穿着红色T恤的火箭总经理莫雷走了过来,拍了拍记者的背,“哇,大记者,你在做林书豪的采访啊。”又拍了拍林书豪,“杰瑞米,一切都好吧。”林书豪笑着回答,“很好,一切都很好。”莫雷大笑了起来,走向远端的电梯……
相逢一笑泯恩仇。
三年半前,莫雷用一纸3年2500万的毒药合同签下林书豪,许以树他为核心的重诺。但在生意就是生意、人情凉薄的NBA,翻脸比翻书快,哈登的骤然空降让这样的许诺成为空谈,且“节节败退”,林书豪第二个赛季被降为替补,到了休季更是被莫雷转会交易到洛杉矶。
如此戏剧般的反转,林书豪很郁闷,他不是不清楚莫雷在圈内以“心狠手辣”的操作方式著称,不为人喜。但人总是往前看,对于火箭的无情无义,林书豪更愿意忘却,或者用他在社交媒体上宣示的“如果有人打你右脸,左脸也转过来让他打”的圣经条文来表达隐忍,因为他是一个无比虔诚的基督徒。每一次休斯敦,他更愿意说起这里的好,这一次依然没有例外。
“我熟悉这里的一切,俱乐部、场馆、更衣室,还有这里的人,都无比熟悉。来到这里,我总是带着感恩的心理,我不会恨这个地方。我为火箭打了两年球,现在回来感觉很温暖,怀念在这里的时光。”林书豪说只有爱,没有恨,“在这个我熟悉的球馆,我最喜欢的比赛之一是在对开拓者的季后赛拿下了季后赛生涯最高分,那是对开拓者,还有对马刺拿下了职业生涯的最高分,以及第一个职业生涯的三双也是在这里。这些都是美好的回忆。”
倘若说林书豪在休斯敦拿了大合同,在NBA真正开始他作为球星的旅途,酸甜苦辣咸,滋味不一而足,其中一些可以称为美好,一些称为困扰的话,那他在洛杉矶的一个赛季,完全是烦恼了。
2015年1月24日,湖人客场挑战马刺,主教练斯科特彻底将林书豪打入冷宫,没有让他上场一分钟,让林书豪异常委屈,事后,他坦承在家人面前嚎啕大哭,无比忧伤。这差不多是他在洛杉矶遭遇困顿的终极写照——其时,林书豪状态并不差,相反尚好,但斯科特对他一直有偏见,不仅逐次降低他在湖人的战术地位,而且数度无端责怪林书豪,以至于外界完全看不下去,网上流传着林书豪无端“背锅”的视频。要命的是,即便林书豪再努力再退让,也无法赢得科比的欢心,他几次在比赛中公开斥责林书豪,甩脸子给他看。
网易体育几次和林书豪谈及在洛杉矶的境遇,林书豪不愿意深谈,只是用“艰难”(Tough)潦潦带过,隐藏他的心伤。上个赛季在圣安东尼奥采访还在湖人打球的林书豪,他摇着头说“Tough”,无奈之意昭然。这次来休斯敦打球,已经披上黄蜂球衣的他,这样说,“从每一个角度来说,上个赛季都很艰难。”这是一个如何艰难了得?!
好在,岁月如风,吹拂即过,亦收获经历的财富。“过去的几个赛季,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明白如何改变自己的心境,去享受每一天,享受自己的存在。球场上,就是有趣,打出自己的风格,这样就能够享受比赛。”林书豪说。[详细]
回到文章开头,客队更衣室里,有个岁数很大的美国记者听到林书豪很肯定地说他现在比“林疯狂”时期更全面,更好,不觉得一惊:好家伙!“林疯狂”时期,名动天下,NBA色变,在纽约的前十场比赛中场均砍下24.6分、9.2次助攻,命中率高达49.7%,整个联盟为之如痴如狂。他现在比那时还好,而且好许多?那得有多好?!
老记者径直问道:你刚才说你比之前好许多,那好在哪里?
林书豪有些吃惊,询问说:你问哪里?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林书豪不慌不忙地作答:“最主要的是,我现在防守好许多,可以说,我目前的防守非常好,能够清楚阅读对方进攻,然后随机做出防守,这方面好了许多。还有,就是全面性来说,我的抛投、中投好多了,失误也下降了,变得更全面了。而这些东西,是我在职业生涯早期都没有的。”
这样的观点,黄蜂主帅克利福德很赞同,他说:“比起以前那个杰瑞米,他现在确实好多了,尤其是防守端,他可以说异常出色。他是一个了不得的球员,身体强壮,本能反应很快,而且他可以打两个防守,也可以防守两个位置,我有时候让他防守一号位,有时是二号位。我之所以会在比赛最后时间让他留在场上,就是因为他的防守。”
火箭代理主教练、在休斯敦带过林书豪两年的比克斯塔夫也认为,林书豪能够在夏洛特找到春天,是因为林书豪变得越来越好,而且双方非常匹配,“林书豪很适合黄蜂,黄蜂也很适合他,这样就会一拍即合,双方都觉得很舒服。他上个赛季在洛杉矶动荡很大,但我一直相信他的能力,他是我执教以来最喜欢的球员之一,现在他打得那么好,变得比以前更加出色,我为他感到高兴。”
如今的林书豪,也有着轻松裕如的心态,这从他层出不断花样百出的变换发型可见一斑。他乐呵呵地告诉网易体育,老是换发型不是想转运,也不是因为他迷信,而是觉得好玩,“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我懒,懒得打理头发,所以用发胶一抹,很省事,几分钟就搞定了。后来,纯粹是觉得好玩,周围的家人朋友都拿这个逗乐子,也会在社交媒体上贴出来,会有很多互动。所以,就老想换换,找乐子。”
无论如何,“林疯狂”都将作为他职业生涯和整个人生最重要的印记留存,林书豪说有时还会想起那段疯狂岁月,但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只是有时候,很少,毕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一直想得是如何从“林疯狂”的光环、“后林疯狂”的阴影走出,有一个全新的开始。现在,他在夏洛特的开端很不错,顺风顺水,谈不上春风无限,但春机昂然。
春风十里,不如你?
这是留给时间,留给林书豪的问题。[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