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开季的火爆表现让人不可避免地想起了1995-96赛季的芝加哥公牛——史上最伟大的球队，但那支公牛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在取得72胜的过程中遇到过什么麻烦？乔丹又是如何王者归来？本书由金牌作者Roland lazenby所著，讲述乔丹与公牛重返巅峰的故事。（往期回顾：1、2、3）
1995年11月，公牛在连续7个西部客场中仅输掉1场，展现出强大的统治力。“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才意识到夺冠并非奢望。”比尔-温宁顿回忆说。更可怕的是，这个战绩还是在罗德曼七场全数缺席的情况下实现的。亢奋不已的芝加哥球迷开始尽情地YY：如果再加上大虫，公牛的铁蹄会把西部虐成什么鬼样？！
然而，就在公牛上下翘首期待着罗德曼12月初伤愈回归，他却又惹了麻烦：一组为《花花公子》拍摄的裸照流出。罗德曼在接受杂志采访时暗指乔丹和大牌队友“醉心于名利场”。“我打球很用心，”罗德曼说，“乔丹以前也是这样，可是……现在好像变成了我一个人的表演。”
如果换做其他球队，这种针对头号球星的狂妄言论简直就是灾难的开始。可对于心无旁骛的公牛，这只不过是媒体通告屏上的一个小污点，他们能做的就是把它擦掉，然后继续赢球。12月6号，公牛主场对阵纽约尼克斯，罗德曼顶着一头新染的绿毛正式回归。气势汹涌的尼克斯在新帅唐-尼尔森的指挥下，半场取得了56-43的领先优势。
“这是一场典型的公牛VS尼克斯的比赛，充满了身体对抗，”禅师赛后说到，“我们上半场打得太保守，所以后两节必须调动进攻。”罗德曼成了公牛在下半场主导进攻的关键人物，并在38分钟的出场时间里贡献了20个篮板，乔丹皮蓬各得22分，公牛以101-94逆转获胜。
“罗德曼太会调动现场气氛了，看台上那些球迷又喊又跳，”尼克斯主帅唐-尼尔森赛后无奈的说到。
两天之后，面对做客联合中心球馆的老东家马刺，罗德曼丝毫不留情面，以21个篮板助公牛106-87血洗旧主，第二天又在与雄鹿的较量中再次摘得21个篮板。乔丹本场创下赛季个人单场最高分45分，公牛取得六连胜。
就这样，在伤愈复出的前三场比赛中，罗德曼变态的摘下62个篮板，加上乔丹和皮蓬的犀利进攻和稳健防守，这支所向披靡的公牛令其他球队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四个休赛日后，公牛迎来了死对头奥兰多魔术，后者对公牛保持了四连胜的战绩。这一次公牛上演了完美的反击：乔丹砍下36分，皮蓬26分，罗德曼拿下16个篮板，公牛以112-103复仇。
此后，公牛开启了旷日持久的连胜模式，亚特兰大老鹰、洛杉矶湖人、波士顿凯尔特人、达拉斯小牛，接连成为其手下败将，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聚焦在罗德曼对公牛的卓越贡献、禅师精湛的执教水准以及乔丹的华丽复兴上。到后来公牛每赢一场，“70胜”这个概念就会被搬出来渲染一番；人们期待着公牛能打破湖人在1972年创下的赛季69胜的纪录。就连湖人副总裁、71-72赛季湖人明星后卫杰里-韦斯特也预测公牛“至少能赢70场，除非出现意外伤病。”
公牛的如日中天，也让乔丹在接受采访时屡次被要求对比一下这支公牛与历史上的其他强队。“我时常想起86年的凯尔特人，比尔-沃尔顿和凯文-麦克海尔还在打替补，光是这条板凳就很难对付了，”乔丹这样回答，“那支队伍里的人在一起打了很长时间，磨合到了极致。我们在这一点上只是个初学者。他们熟悉彼此的胳膊、大腿、手指等身体各个部位，而我们还处在只熟悉手指的阶段。”
前公牛助理教练约翰-巴赫曾指出，三冠王时代的中锋比尔-卡特莱特喜欢站在防守球员的身后，用刺耳的咆哮指挥队友去盯防某个对手。那支公牛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依赖于卡特莱特的指挥。
“卢克-朗利没学会这一点，”乔丹说，“如果他能做到纵观全场，指挥调动我和皮蓬的防守，公牛会变得更强。”作为澳大利亚第一位加入NBA的篮球运动员，朗利要做到这一点尚且需要时间。在乔丹看来，朗利足够聪明，“但仍然需要刻苦的训练。”
虽然缺少占据主导地位的中锋，公牛火力依然强劲。“我们到了一种‘见谁灭谁’的状态，”罗德曼这样形容到，“有些对手可能一上来表现得很有威胁，但用不了几招就败下阵来。”
“从媒体的角度看，好像我们戏耍了全世界，”乔丹说，“但我们自己很清楚，每一场都在做出调整。比如上半场有时会掉以轻心，但下半场马上会找到对方的软肋，必要时加强防守。”
有评论家用NBA扩军来解释公牛的连胜现象：联盟球队数量增加到29支，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人才储备，导致公牛一家独大。可他们却忘记了90年代一大批欧洲球员通过选秀加入NBA，极大地丰富了联盟的人才库；以及湖人69胜夺冠的71-72赛季，美国篮球协会（American Basketball Association）还在运转之中，共有11支球队，而原先的NBA联盟有17支球队，也就是说，那一年美国职业篮球的两大联赛加起来共有28支队伍，与这支公牛的处境相差无几。（译者注：ABA创建于1967年，和美国NBA联盟互相竞争，但整体实力较弱，直到1976年被协议兼并至另一个已经建立成熟的联盟NBA。）
对于公牛而言，被拿来与湖人和其他强队作比较在所难免，每一场胜利都令舆论的期望值大增。“我们已经没什么压力了，”战胜达拉斯小牛后，乔丹说到，“但也不能保证（这种心态）一直持续下去，因为目前这种期望值只是在一点点的扩张，很快大家就会不停地念叨70胜。我想菲尔教练也在头疼这件事，如何让我们在接下来每场比赛中全力投入，而不是总想着70胜。”
1993年暂别篮坛之前，乔丹曾多次抱怨常规赛的82场比赛太单调乏味，可重返NBA后，他的看法有了变化：“现在我认为，我们可以从这一场场比赛里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提高球队的化学反应，让队友们互相了解。”
如果非要给公牛在本赛季前两个月里挑点儿毛病，那就是替补队员的状态略显起伏。但即便这样，在圣诞节前的两个主场，公牛还是依靠板凳帮连赢两场，先后战胜了多伦多猛龙队和犹他爵士队。
“我们的替补队员发挥出了预期的水平，这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皮蓬在公牛以100-86战胜爵士后说道。在这场比赛中，比尔-温宁顿得到16分，托尼-库科奇砍下11分5个篮板；史蒂夫-科尔在对猛龙一战拿下16分，三分球5投4中。
杰里-克劳斯和禅师对整套阵容的精心调配此时发挥出了功效，每个球员各有所长，在场上都能发挥关键作用——库科奇的外线进攻极具威胁；科尔擅长中距离投篮，控球能力也是可圈可点；雅德-布奇勒的三分球和防守能力不俗；温宁顿的前场得分能力强，也擅长阻挡犯规；兰迪-布朗防守小个头后卫游刃有余。
“作为替补我们发挥了应有的作用，”科尔说，“这是件好事，因为不可能整个赛季都依赖几个球星。”
圣诞节后作客印第安纳，乔丹对公牛慢热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家门口作战的步行者在第一节就打出了气势，半场过后领先公牛24分，并最终将比分定格在101-94，终结了公牛的13连胜。
禅师赛后异常淡定，只是建议队员们为下一波连胜做好准备。果然，三天之后，公牛在联合中心球馆以120-93回击了步行者，又拉开了连胜的序幕。
在谈到三角进攻战术时，乔丹曾说这本质上是对球员配合默契程度的考验；如果磨合到位，对对方防守球员的威胁会更大。换句话说，目前的这支公牛并没有真正拧成一股绳，如果能达到100%的合力，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虽说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但整个12月13胜1负的成绩单已经刷新了11月的纪录（12胜2负）。杰里-克劳斯对除乔丹之外的主力阵容进行了调整，这一举动让人想起“红衣主教”奥尔巴赫——这位凯尔特人队史上的传奇教练曾在40年中为绿军带来16个总冠军（执教生涯带领球队赢得9个总冠军，其中包括1959－1966年的8连冠；担任球队总经理又夺得6个总冠军；后来又以主席的身份再次目睹球队夺下1个总冠军）。
当然，就冠军总数来看，杰里-克劳斯及其他球队的总经理远不能与奥尔巴赫相提并论。但克劳斯对这位前辈的执教经验钻研已久，特别是对他围绕着中锋拉塞尔的主力阵容实行轮换的战术安排，更是敬仰不已。
奥尔巴赫以善于挖掘人才著称，并历史性地在比赛中引入了第六人的战术思想。第六人，即能在主力休息时继续保持这个得分点的球员，或是能在主力状态不佳时挑大梁的球员，这个人可以是刚加入NBA的新秀、也可以是容易被忽视的“蓝领”，或者是处在职业生涯末年的老将。
这种选贤任能的阵容安排，杰里-克劳斯过去几年也曾在公牛试水。1988年他从纽约尼克斯挖来了纯种中锋比尔-卡特莱特，其内线力度被视为80年代末90年代初公牛突飞猛进的隐形基石；在投手的建设上，克劳斯先后启用约翰-帕克森、以及史蒂夫-科尔和雅德-布奇勒；还选出了适用于公牛阵容的大个头后卫皮特-梅耶斯和罗恩-哈珀。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些选择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举动。但能在几年之间不断考察、遴选出适合辅佐乔丹的球员，并令其迅速融入公牛的战术体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在杰里-克劳斯的模板里，球队只能有一位特权球员迈克尔-乔丹，其余人都是“走过场”的配角，该轮换时且轮换。这种看上去不近人情的职业经理人做派，却能将一支球队运转得风生水起。公牛本赛季风光无限的背后，杰里-克劳斯功不可没——夜以继日钻研比赛录像、舟车劳顿跑去偏远大学考察新秀、搭夜间航班赶赴某地，只为了与球迷交流对公牛人员变动的建议，等等。但凡球队有一点一滴的需要，或是未来潜在的某种需求，他都会尽力去满足和实现，不愧为一个完美的运营执行者。早在他刚入行时，这种职业素养就扎根在心里。
杰里-克劳斯出生在芝加哥北部的一个犹太家庭，从小开始接触的运动项目是棒球，也最擅长于此。若非大学时代一次意外的肩伤，他的棒球生涯也许还会更长。在布拉德利大学读书期间，他曾客串过某支篮球校队的学生助教，帮教练制订进攻防守图表。虽然不懂篮球，但克劳斯有着运动分析的天赋：利用数据量化的方式判断球员能力的强弱。他使用的最直观的解析模式是建立数据表格统计球员在前场不同位置的投篮命中率，以此界定球员的有效进攻范围。
大学毕业后，杰里-克劳斯开始从事棒球球探的工作，那是一段异常艰苦的时光，每年大概有280天都奔波在路上，但他将这些疲劳和压力轻松化解。有趣的是，1961年他在北达科他大学开展球探工作时，还曾接触过年轻气盛的菲尔-杰克逊，当时的杰克逊不仅是校篮球队成员，也是一名出色的棒球投手。
“杰里在运动员的世界里是个谜一样的人物，”禅师回忆说，“他虽然不是职业运动员出身，但在判断球员好坏以及职业球队的运营方面，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给他一杯咖啡几片三明治，他就能在球馆泡一整天。大家公认杰里挑选人才独具慧眼，这种功夫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练成的。”
杰里-克劳斯与职业篮球最初的交集是在巴尔的摩子弹队，此后又在公牛、太阳、76人、湖人担任球探，在NBA名声鹊起。不少人因为克劳斯不懂篮球而对其球探工作提出质疑，克劳斯曾做出一句犀利的回应：“不是只有鸡才能识别臭鸡蛋。”
在NBA辗转多家球队后，杰里-克劳斯做回了老本行担任棒球球探，效力于MLB的芝加哥白袜队。1981年，芝加哥白袜队被杰里·雷恩斯多夫买下，这位大老板当时就对克劳斯的工作能力青睐有加。1985年，用1600万美元收购芝加哥公牛股份的雷恩斯多夫秉承“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原则，想要找一位新的总经理，杰里-克劳斯自然成为了他的首选。
“如果（老板）不是雷恩斯多夫，我恐怕不会接受这份工作，”在杰里-克劳斯眼中，雷恩斯多夫更像个亲密的朋友。“作为总经理，我担心的并不是队中有乔丹这样的超级巨星，而是与老板的关系。我在白袜队的时候就在雷恩斯多夫手下干活，对他的人品、性格都有了解。那段时间也有很多NBA球队邀请我，但都被我拒绝了，我不希望下一个老板是很难相处的人，但我知道雷恩斯多夫肯定会支持我的工作，他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于是1985年3月，克劳斯开始担任公牛队的总经理，在教练团队的组建上进行了两次大手笔之作：聘请老牌助教、三角进攻鼻祖泰克斯-温特出山，两年后又聘请菲尔-杰克逊出任公牛队助理教练，1989年提拔他为主教练。在“扶正”杰克逊之前，克劳斯先后炒掉了三位教练，每一次解雇都伴随着舆论的强烈抗议，特别是1989年为杰克逊让位的道格-柯林斯。
彼时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的的菲尔-杰克逊在NBA二级发展联盟——大陆篮球协会执教，也算是小有名气。但在NBA的很多经理看来，他并不是块当主教练的料。即便曾效力于纽约尼克斯、并在大陆篮球协会执教时带出一支冠军球队，这些背景都不足以令NBA的球队感兴趣。“当时我与NBA的唯一联系就是杰里-克劳斯，”禅师回忆到，“他看过我在校队打球，我们也算是有20年的交情了。”
把一支平庸的球队打造成王者之师是异常艰巨的任务，如果队中又有性格迥异的球星，对于球队经理的考验可想而知。杰里-克劳斯正是在这样一个处境下起步，度过了无数个煎熬的时刻。比如1994年夏天，克劳斯计划将皮蓬交易到西雅图超音速，换取大前锋肖恩-坎普和一个选秀权，想要选走坦普尔大学的新秀埃迪-琼斯。不料超音速在选秀日当天突然叫停交易，引发了一系列混乱，令克劳斯的计划曝光于众。
“那段时间我们都要疯了，老板每天接到上百个球迷的抗议电话，最后整个交易都泡汤了，”克劳斯回忆说，“但我确实花费了很多精力（操作这桩交易），很多事情被牵连进来。如果交易达成，我们也能得到埃迪-琼斯，那会是个完美的结果。但毕竟这在行做了10多年，这种意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有些人可能命中注定就跟你无缘。如果不是确实有值得交换的人，我也不会选择把皮蓬交易出去。”
本来就对合同不满意的皮蓬，在得知要被交易，对管理层的抵触情绪更加激烈。这场交易风波之后，媒体开始大肆渲染皮蓬和克劳斯剑拔弩张的关系，一直到1995年两人在队内的关系依然尴尬，平时能避开就避开，不多说一句话。而在禅师看来，这种矛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菲尔-杰克逊与克劳斯关系的微妙变化，被公牛老板雷恩斯多夫看在眼里。然而公牛三连冠的辉煌战绩摆在那儿，令人很难分辨经理和教练孰对孰错。
“菲尔有时对杰里非常不满，” 雷恩斯多夫说，“但杰里是他的老板，每个人都对老板有所抵触。我以前有老板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菲尔对杰里怎么想，这些都是无关大局的小情绪。”
“我俩确实有些不同，”克劳斯这样解释自己与禅师的关系，“如果我和他出现在同一家书店里，我敢保证我们肯定在不一样的（图书）区域。但我的观点是，如果两个人想法总是一模一样，那么必须开除其中一个，留着一个复制品有什么用？”
随着公牛在本赛季初的势不可挡，70胜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克劳斯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说：“对我而言，压力其实是自找的。我自己也希望球队保持这个势头最终夺冠。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家乡干着一份梦想中的工作，这意味着什么。”
“我刚接手公牛的时候，他们都在说‘那个小兔崽子怎么可能当球队经理’，觉得我走了狗屎运。这样一种外界的态度，只能让我更加投入的工作，越努力就会越幸运。还有那些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给我编故事的记者们，有时也能让我感到压力，但大多数情况下，我把那些新闻当成段子看，大家都开心就好。”
1995年的最后一个月，媒体对克劳斯的争议声，随着公牛的一场场胜利逐渐偃旗息鼓，但这并没有减轻他身上的重担。与球队一起奔波往返、钻研比赛视频、调查潜力球员的背景，每天的工作安排像大山一样横在他的面前。但让克劳斯感到欣慰的是，这支由他组建起来的球队前景光芒万丈，或许即将创造一段前无古人的历史。（未完待续）
本文来源：网易体育
作者：布衣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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