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蒙-塞申斯: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丧"

3月5号，拉蒙-塞申斯终于穿上了奇才的9号球衣，获得了给华府球队出场的机会。前两场他一共11投2中，合计13分7助攻，奇才都赢了；到第三场，他8投4中拿下12分4助攻，奇才却输了27分。

而算上这三场，塞申斯这赛季，也不过只打了16场而已——底薪签约尼克斯并首发3场之后，塞申斯立刻被雪藏，并被逆袭之王杰克夺走位置。在霍纳塞克奉行的三控卫战术中，拿着保障合同的塞申斯竟然第一个被裁了。

之后塞申斯足足在家里等了41天才等来奇才给的一份10天合同。这还是奇才反复向劳森伸出橄榄枝失败后的备选方案。第一个10天，塞申斯一分钟都没捞到。在第二个10天，在沃尔和萨托兰斯基轮番伤退后，他才站上球场。此时距离第二份10天短合同到期还有一场球赛，是得到续约到赛季结束的合同，还是卷铺盖走人，他自己心里也完全没底。

他还有刚好一个月年满32岁，这是他在联盟的第11个赛季。11年，他已经辗转8支球队，他第二次来到奇才，号码都不一样。但他早已习惯：雄鹿他也进出过两次，而夏洛特，从山猫到黄蜂，他都经历过。

在工资帽暴涨的今天，当一名普通替补控卫都能拿上500-800万长约，生涯场均10.4分2.7篮板4.1助攻的塞申斯只能拿10天合同，的确有些太惨。但残酷的竞技体育毕竟只看当前状态：过了30岁以后，塞申斯在这两年总共只打了66场，场均5.8分2.5助攻，命中率仅有36.7%。他的不走运几乎弥漫了整个生涯：每当步入合同年，却都没能征服买家，11年生涯总计收入也才3500万。当然，以他的出身来看，塞申斯是千百人中的幸运者，只不过，他也就幸运了那么一小会儿。

塞申斯的大学生涯乏善可陈，在那支内华达大学，他大三赛季的场均12.3分4.7篮板4.7助攻也未见得多显眼，整个大学也只入选过一次分赛区的第二阵容。若不是球探们跑来调研被吹到神乎其神的“下一个诺天王”费泽卡斯，这支队伍并没有什么看点——刚入队的新秀麦基，第一年也就能上场10分钟，拿个3分2板，无人知晓。

在2007年，那个被公认为将改变联盟走势的年份，雄鹿强行截杀易建联，并将整个夏天都花在如何将其请回密尔沃基。人们自然不会关注那个可有可无的次轮到底选了谁。特别是在这个顺位：NBA规定交易中送出的最小筹码是55顺位保护的次轮（在31-55顺位区间受保护，不必给出），而塞申斯，是第56顺位。

一直秉承首轮激进，次轮淘宝选秀态度的雄鹿，总喜欢用40顺位之后的次轮去选择一位有着三四年大学丰富经验的老新秀，于是塞申斯堪堪逃过落选，穿上了雄鹿7号。但在10月底开季到转过年3月9号之前的4个月里，他都被发配到了图尔萨66人——这是一支甚至不属于雄鹿，而是俄克拉荷马城旁边的发展联盟球队里。但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找到大杀四方的快感：24场，每场36分钟，20.9分6.6篮板7.6助攻外加1.6抢断，他赢得了一个来自球探巨大的褒扬，这份评价甚至决定了他日后的NBA之旅：“在这块场地上，他是天生的统帅。”

机会总是不期而至，如同一场比赛的垃圾时间，当日程表走到3月，完整的赛季也到了无关紧要的部分——发展联盟的比赛就快打完，塞申斯回归队伍。10场替补过后，首发的莫-威廉姆斯被球队雪藏，最后7场，他成了首发。

对的，多年之后，塞申斯华丽的7场表现，甚至可以拿来与任何一段小人物逆袭媲美：7场6次助攻上双，场均13.1分13.1次助攻，包括倒数第二场与公牛的对轰大战：双方席卷286分，塞申斯则在这44分半中，砍下20分8篮板24次助攻——成为历史上仅有的11位单场20分24助攻成员之一。

当然，事后不太会有人记得对面的替补控卫克里斯-杜洪也9投8中轰下22分15助攻——如同我们都不太想起的事情，这7场，雄鹿全都输了，场均净负11.9分。

然而，作为联盟屌丝，他的数据只用于填充每日的新闻版面，而这些数据为塞申斯留下的生涯唯一荣誉4月最佳新秀更是不值一文。但对这位第二年无保障底薪的56顺位来说，这些东西足够让他留在NBA了。在随后的赛季里，雄鹿卖掉小莫换来里德诺，后者开始和塞申斯共享首发位置。而此时塞申斯也开始回归当初充满野心的发展联盟状态：他开始热衷于攻击篮筐，切入后急停跳投成为他的常见手段，而传球却越发搭不上主力的节奏。12.4分5.7助攻的赛季完结后，雄鹿对他失去兴趣，在选秀大会挑走詹宁斯。放弃匹配森林狼开出的4年1600万的合同，塞申斯就此远走明尼苏达。

接下来的情形，越发走入极端：他在森林狼打了一年，被骑士换去，与小莫重新做了队友；一年半之后，湖人实在无法忍受费舍尔的老迈，用一个首轮和首轮互换权从骑士把他换来，时来运转，合同年的塞申斯，等到了最好的机会：他第一场首发据拿下20分11助攻，19场3个两双，场均12.8分6.2助攻，三分35投17中，把湖人的组织打理得井井有条。他25岁，评论家们说：属于湖人下一个时代的控卫，已经来了。

然后呢？首轮和掘金战到第7场，生死抢七，他8投2中一共4分2助攻，被对面的劳森轻取24+5+6；第二轮对雷霆，前两场塞申斯竟是都拿到2分，被维斯布鲁克彻底碾碎：5场系列赛，湖人全无脾气，塞申斯在30.3分钟里只能拿到6.8分3助攻，差不多是对面0号的四分之一。夏天到来，湖人痛定思痛，趁着交换霍华德的同时引进纳什。塞申斯堕入谷底无人问津，只在最后得到山猫的收留：2年1000万，还不到预期年薪的一半。

与此同时失去的，还有宝贵的首发的资格。一年换一队渐渐变成习惯，站在他身前的首发也越来越弱：从沃克到奈特到科里森，可他全都无力逆袭。合同年终究变成了一个遥远的词汇：现在每一年都是合同年了，签一份底薪，庸庸碌碌一年，然后到下个夏天，去填补第二甚至第三阵容的位置。回雄鹿、回夏洛特，并没什么不同，依然是短暂停留，一点又一点，最好的时光不知不觉溜走，等到赛季初尼克斯签下他的时候，塞申斯发现自己已经31岁了。

机会看上去还是有的，尼克斯在处理掉罗斯之后，虽然用第8顺位选了这年最年轻的控卫尼利基纳，但塞申斯还是被许诺可以直接担任首发。然而，只用了一周时间，他成为杰克最快逆袭的首发控卫。之后，彻底被纽约放弃。奇才的10天合同于他而言不是施舍，更似雪中送炭。但此时，他连熟悉的7号球衣都失去了，在没有沃尔的奇才，他也要端坐在板凳尽头，站起来给队友鼓掌，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一个异常沉默的角色，甚至有些相似东方的面孔也没让他多一些关注度。他不苟言笑，不喜欢面对采访，更谈不上和队友有多少友谊和交集。人们对他的记忆，停留在那年的雄鹿，纳什到来之前的湖人，奥多姆之后的新7号。偶尔还有数据爱好者们搬出他那场20分8篮板24助攻。然而NBA终究是漫长的82场赛季，他们热衷于标记每一个神奇的数据，却不会因为一场的昙花一现而赐予你一个稳健位置或是大额合约。塞申斯能刷助攻，却不是个好的组织者，他热爱突破，又没有与之匹配的对抗和侵略性。因而，他只是也只能是芸芸NBA球员中一个比比皆是的路人甲。那场华丽数据只是他被打上的一层标签而已——算上那场24助攻，他整个生涯不过只有4场助攻超过15次，第二高也才17助攻；诚然，他是不走运的，总没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但比起他的第56顺位，得到那7场机会，已经NBA历史罕有的巨大运气，但终究归于平凡。不是真金，终将黯淡无光。

他依然在等待延长到赛季的合同，也许等不到，也许等到了还要在夏天再寻他处。不过，看看那些和他产生交集的人们：詹宁斯回到雄鹿，拿了10天短合同；劳森回到山东队，正在备战季后赛；杰克遭到弃用，在三控的尼克斯沦为饮水机，他们都在属于自己的方向里，努力地生存着。他们是NBA里再平常不过的小角色，进进出出只停留在一条简短的推特新闻中，但对他们每个人来说，这就是平凡而又迥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