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巴林人纳瓦夫吹响终场比赛的哨声时，已经从记者席上站立起来的我看着前面香港队替补席上欢快地拥抱在一起的香港队员与教练时，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骂街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表达的。从2004年11月17日坐在广州天河体育中心的记者席上目睹中国队在7比0大胜香港队后依然被淘汰，再到整整11年之后在旺角大球场目睹国足奈何不了港足，听着那些香港球迷们高喊着“我们是香港”那样刺耳的欢呼声，我真的有一种冲动，很想冲上主席台、对专程赶到香港督战的国际体育总局副局长兼中国足协主席蔡振华大喝一声：“请你把中国足协主席的位置让出来！请你和你的几位副主席全部都走人！”但是，冲动之后，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走进新闻发布会现场、听完中国队主教练佩兰的点评之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出发布厅的。我只记得香港足总的一名媒体负责人在佩兰发布会结束之后说了一声， “现在混合区采访已经开始了……”我似乎当时是想去混合采访区的，但也不知道居然径直走出了球场，然后沿着大街慢慢竟然直接走回了酒店，脑子里似乎是一片空白，但似乎又不完全是；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但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琢磨什么。
失望？绝望？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为从11年前的那个“11.17”到整整11年后的这个“11.17”，中国国家队已经连续四次无缘世界杯预选赛小组赛晋级了。这11年来，国足南征北战，我几乎没有落下过中国国家队的一场国际A级赛。但是，真正让我失望和绝望的，其实并不是中国队失败了，而是这么多年的失败，中国足球总是在按照“主教练下课→中国足协主席下课→一切推倒重来→足协新主席上任→新主教练上任→主教练下课→足协主席下课→一切推倒重来”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中徘徊。
尽管这次客场0比0战平香港队之后，外界又会开始各种计算，计算着中国队在理论上的出线可能，如果放在10年前，我或许也会干同样的事情。但如今的我，早已不再相信 “奇迹”会和中国队联系到一起。不是我变得“世故”了，实在是这么多年来，一次次亲眼目睹中国足球的失败，早已变得有些麻木了。“麻木”，不是因为我已经对中国足球彻底“死心”了，而是因为我早已经对中国足球的最高管理者不抱任何希望了，因为过去这么多年来到中国足协任职的，没有一个是发自内心对足球有那种“爱”——为了足球甘愿付出所有一切，他们来到中国足协，仅仅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或是迫不得已而坐到现在的位置上，于是，他们也就不可能把中国足球当做一项伟大而崇高的事业来做，自然也就谈不上“事业心”、“责任心”，而更多地，我所看到的仅仅只是“权术”的玩弄而已，足球在他们手中仅仅只是一个“工具”而已。由这样的一帮人来管理中国足球，中国足球不“死”才怪。
也正因为此，我从来不去指责球员、批评球员，也不会去谩骂教练，因为不管是哪一位球员或哪一任教练，他们都仅仅只是“牺牲品”而已，政客们手中的“牺牲品”。就像这次，尽管理论上的中国队还有一丝许晋级12强赛的希望，可以苟延残喘到明年的3月份，但明年3月底在结束了全部小组赛之后，主教练佩兰“走人”是可以预见得到的。这之后呢？或许中国足协又会展开新一轮的“选帅”，但每一次“选帅”都将是“政治选帅”、“利益选帅”，恰恰就不可能成为“业务选帅”。为什么？其实大家都懂的！
在国足战平香港队之后，国足是否在理论上还存在着晋级12强赛的可能？这其实已经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了，我反而担心广州恒大队。因为这次客战香港队的比赛中，恒大队6名球员首发登场，只有于汉超、郑龙和门将曾诚没有机会登场。我倒不是担心他们因为21日马上就要参加与阿赫利队的决赛，在短短的四五天之内连续出战两场，体能方面会出现问题，而是担心因为与香港队这场比赛没有拿下、国足已经没有什么希望进军12强赛了，在心理上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这种心理上的影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很难保证这一场平局不会影响到21日的最终结果。一旦“鸡飞蛋打”、功亏一篑，这不仅是恒大的损失，更将令刚刚有所起色的中国职业联赛蒙受一层阴影。
同样是有7名球员参加了世界杯预选赛，阿联酋国家队在客场以2比1艰难地战胜了马来西亚队，尽管比赛过程很是艰苦，但阿联酋队至少拿下了，而且还有很好的机会晋级，或者是以小组头名、或者是以成绩最好的四个第二名晋级。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阿赫利球员的心情与广州恒大队是截然不同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会进一步刺激这些阿赫利球员打好客场与广州恒大队的比赛。
我们总将职业联赛、职业俱乐部和中国国家队有意无意地“对立”起来，就像这次和香港队的比赛结束后，外界肯定会说：“恒大是恒大，跟国家队是两回事。”的确，恒大队征战的是亚冠，国家队则参加的是世界杯预选赛，但足球就是这么美妙和神奇，根本就不可能将这两者完全割裂开来。如果国足拿下了香港队、在积分榜上重新升至小组第二，而且有很好的机会征战来年的12强赛，试想一下，恒大球员返回恒大队之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与如今带着灰心丧气的心情回到俱乐部备战，会是同一个概念？
当然，我不希望我再一次成为“乌鸦嘴”。在国足几乎可以肯定完全丧失了进军12强赛的可能之后，还是希望广州恒大队能够在11月21日传出佳音，这不仅仅是恒大的需要，更是中国职业联赛的需要。好不容易，中国的职业联赛刚刚有了一些起色，当然不只是说的“五年80亿”，而是中超联赛作为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20多年之后唯一留下的一份 “遗产”，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发展前景，广州恒大队还是很需要这个冠军、中超很需要这个冠军。但是，这个冠军跟现在的中国足协毫无关系，恒大拿再多的冠军，也不可能成为中国足协的“遮羞布”！
我已经老了，我也不知道今生还能再干足球记者多少年。至少，如今依然还在中国足球第一线奔波的足球记者中，已经找不出年岁比我更长的了。当11年前，国足无缘出线、开始为下一届世界杯预选赛准备之时，我对中国足球充满着信心；2008年，当我们早早地无缘南非世界杯时，我也依然对中国足球充满了信心；2012年，当中国队再一次早早地无缘巴西世界杯赛时，我也还是充满了信心。可是，我对我自己却越来越没有信心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中国足球的低谷尚没有到来！不仅仅是因为中国足球的管理者越来越“操蛋”，更严重的问题在于：中国足球已经严重青黄不接。
这一次，面对国足将连续第四次无缘世界杯亚洲区第二阶段比赛时，如果你还问我是否有信心？我对我自己都已经没有太多的信心了，因为我不知道还还能跟随中国国家队南征北战几年。我所拥有的，只是一种“恨”， “恨”自己无力去改变中国足球。
本文来源德兴社公众号，作者为知名记者马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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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兴社 马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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