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索尔即将签约巴塞罗那的新闻铺天盖地,巴萨官方迅速做出回应——篮球事务部负责人明确表示:我们没有和加索尔协商合同,也不会和他协商合同。
如此冷冰冰的回复,让加索尔全力备战生涯最后一届大赛,东京奥运会的计划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在被22年前培养自己的主队生硬拒绝后,加索尔需要赶紧找一支能让他保持一年状态的FIBA强队,来满足他最后的愿望,为国扛起最后一次枪。
一周以前,保罗-加索尔,年满40周岁了。
他几乎已经从篮球世界里销声匿迹了——2019年3月1日,赶在季后赛报名的最后时刻,他和马刺协商解约,然后加入雄鹿,第一次穿上了陌生的17号球衣;3场之后,他因为脚踝骨折赛季报销,然后动了手术,缺席了整个季后赛。
在雄鹿的最后3场,加索尔合计6投1中,一共只拿下4分。
在马刺的时候,一切并不顺遂,马刺球迷至今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给一个36岁的老将3年4880万。
时间拉回到2016年夏天,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连续两年入选全明星,数据和表现市场行情都值得2000万的球星,波波维奇觉得,他可以完美顶替退休的邓肯,只是稍微老了点。
马刺其实是以低于市场价签下加索尔的,但年限给得太多了。
2年前,当加索尔转投公牛时,签下的3年2200万简直是白菜价。听闻加索尔离队,湖人球迷愤怒地在老板库普切克的个人主页下留言:你们都疯了吗?这个价都不留?
库普切克表示无奈,当时的情况,早就不是管理层或者加索尔能控制的。
2012-13赛季,霍华德加入湖人,迈克-布朗和比克斯塔夫下课后,湖人聘请了丹东尼作为主帅。也许他们认为,丹东尼能够激活纳什的最后一春,而加索尔同样可以扮演当年迪奥的角色,高位发牌手,用来给霍华德清空内线。但加索尔却感觉到了严重的不适:他的场均低位得分只有2.7分,排在所有中锋的第27名。
禅师对此的评价很直接,“简直是胡闹!加索尔从来都是中锋,他永远都是个中锋。”
在禅师手底,加索尔打出了生涯最美好的时光:湖人版本的三角进攻如水银泻地流畅,科比得到了充分的解放,而加索尔成为了禅师心中最完美的中转轴,那也是他一直渴望奥尼尔所扮演的角色。
人们把加索尔形容为皮蓬,禅师纠正说,是改良版的。加索尔更像是皮蓬和普林斯顿时期迪瓦茨和布拉德-米勒的结合体——他不在外线持球发起进攻,而是站定在低位,阅读对方防守后再决定进攻。
禅师喜欢聪明的球员自主决定,在这个位置的打法,身穿西班牙4号的加索尔,几乎天下无敌。
直到霍华德和丹东尼到来,湖人被自己的速度拖垮了。科比跟在布雷克身后跑,加索尔在弧顶左右茫然,临到24秒只能甩出一记三分。
霍华德觉得自己可以成为沙克,至少那一年是的。他特意戴了个头带,说要致敬张伯伦。
加索尔彻底被废弃,他被当做前一年的奥多姆使用,那些批评家们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加索尔太谦逊了,当面对不合理的质疑时,他回应的声音太小了。
霍华德走人,纳什和科比双双报销。下一年的湖人沦落垫底,加索尔勉力支撑,在33岁场均砍下17.4分9.7篮板,看起来已是强弩之末。这支湖人已经到这了,加索尔也该到这了。
在这年他的工资是1930万,而湖人要为此付出超过5000万的奢侈税。赛季结束,双方和平分开,友善地没挑起一丝水花。
被全联盟看低的加索尔选择了公牛,“我觉得是直觉,或者说,是缘分。”
加索尔仍然像往常一样客气。他和公牛原本有两次真正的缘分,却生生偏离航道。2001年选秀的时候,公牛手握第2顺位和第4顺位,选了泰森-钱德勒和埃迪-库里,而加索尔,是第3顺位。
多年后,确切说是一年以后,人们就发现这个来自西班牙的帅气小伙,具备着公牛期望中钱德勒和库里的全部优点。但在一年之前,他仅仅是球探嘴里的“柔和版诺维茨基”,对欧洲球员的惯用印象,让老鹰在选中加索尔的当场就把他送到了刚组队的温哥华,换了拉希姆回来。
事实上,加索尔是一个可以客串大前锋的中锋,他远比想象中的强硬。
第3顺位,是有史以来没有美国中学大学背景的海外球员最高的选秀顺位,(一年后姚明才当选状元)。他也是历史上第一个没有美国背景的最佳新秀,一年之后,球探们集体承认,原来欧洲培养出来的中锋更全能,而且根本不软。
但奥尼尔从来都带着轻蔑,他管这个小白脸叫GaySoul(同性恋的灵魂),说他软得像个娘们。加索尔依然没有正面回击,只是留起了一副粗犷的大胡子。反正没人在乎灰熊在温哥华的6年,最多只赢过23场,加索尔来了之后连续三年进季后赛。他从进了联盟开始,得分就没低过17分。
直到2007年夏天,当科比吵着要交易,湖人和公牛真正坐上谈判桌时,这笔流产了的交易还有一个后续的版本:卷入流言的公牛年轻人们无心比赛,公牛管理层决定再找下家。如果不是灰熊大开狮子口,索要科比当时的同样筹码,加索尔已经是公牛一员了。然而阴差阳错,这两个都和公牛传出绯闻的球星却成了搭档,还联手拿了两枚戒指。
加索尔仍然被低估着,他和德克的对比,是在灰熊被横扫,在湖人又被横扫,季后赛对决0-8;和加内特的对比,是在08年吃了亏,在10年找了回来,但人们只记得加内特的怒吼,却不记得加索尔在两年后有同样的仰天一吼,毛竖眦裂。
终究有分析师意识到,加索尔是中锋,他天然不擅长防守有中投又能持球突破的顶级大前锋,在采访中,他点头说,是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他去了公牛,去和伪中锋诺阿搭档,这是他在斯威夫特之后第一次遇到能互换位置的搭档,而且是有脑子版本的。在罗斯罕见健康的这年,他们砍下50胜,打到第二轮,6场输给了骑士。
在巴特勒、诺阿、罗斯、吉布森和米罗蒂奇身边,加索尔的数据竟然还有上涨,他场均拿下18.5分11.8个篮板2.7次助攻。在2015年的全明星赛场上,他和马克-加索尔,站在跳球区的对面。
但真正让他喜欢的,这赛季一共出手了26次三分,场均0.3次。
他重新回到了中锋位置。帕楚里亚知道他有多强。
那是在2015年1月11日,公牛主场对雄鹿,34岁的加索尔30投17中,轰下46分18篮板,得分竟是生涯最高。而对面的整条首发,只得到44分,包括了跑来客串防守,最后4分5犯规的字母哥。
35岁,他又一次进了全明星,还成为了2014年以来最老的三双球员,之前那个叫科比。如果不是公牛突然解聘锡伯杜,他原本还想再呆一年。后来加索尔说,他真的很喜欢这件公牛的球衣,因为1992年梦之队下车路演,他就挤在人群里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乔丹。身边都是身穿公牛23号球衣的球迷。
之后他来了马刺,只想给有本事的教练打球。2008年湖人换到加索尔的第一时间,波波维奇直接在采访里爆了粗口:“灰熊他们干的是人事儿?夸梅和一堆什么玩意儿就换来加索尔了?联盟怎么不组个交易委员会,我肯定投反对票。”
波波维奇最喜欢加索尔,“就像喜欢邓肯一样喜欢。”他俩没在一支队里当过队友,但邓肯回来当陪练,专门给加索尔练技术。
遗憾的是,波波维奇或许忘记了,加索尔仍然是个中锋,他需要在低位做轴心,第一时间拿到球权再做分配,他的搭档不能侵占低位空间,还要随时上来协防补位。但那年的阿尔德里奇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加索尔,进攻纯享版的。
36岁的加索尔和34岁的托尼-帕克不在同一个速度频度上,手指受伤后,加索尔被放到了替补,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米尔斯挡拆肉墙。三分球变成了他的常规得分手段,没有球权在手,他像以往一样,看起来特别散漫,的确是看起来,每次都是球迷看起来。
2019年,他和开拓者签下一年合同,打算平稳过渡,一边养伤,一边学习教练技能,一边给东京奥运会储备体能。11月份,他发现难以支持,和开拓者协议分手,自己找了力量室等待东京的最后一舞。但是因为疫情,他还需要度过艰苦的一整年时间。
明年,将会是加索尔在西班牙国家成年队效力的第20个年头,他有两枚奥运会银牌,一枚铜牌,带着西班牙在2006年拿下了世锦赛冠军,还有3座欧锦赛冠军。那些人或许不记得,在每个NBA的休赛期,加索尔几乎打满了全部的国际赛事。在NBA之外,他早已是FIBA篮球历史上最伟大的球星,甚至可能没有之一,但在那些看低、贬损和不信任之后,他只有一个想法。
“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任务,然后,在篮球中找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