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强专栏：队长都去哪儿了？

俄罗斯世界杯的那个夏天，迪恩-史密斯刚刚完成他欧足联职业教练证书的论文，他论述的话题，关于职业足球队的队长角色。

史密斯在论文中，彻底否定了传统意义上的足球队长，声称他未来带队，会在队中让所有球员轮流戴上队长袖标，就像巴西国家队主教练蒂特那样。“我不确定现在的职业足球环境，还是否需要传统队长，”史密斯当时是英冠布伦特福德的主教练——中国现役国脚李可的主教练——如今他已经执掌英超阿斯顿维拉，“只有一个队长，从管理学角度看，形成的效果，很可能压制了队中其他领袖，让更多球员成为了跟随者。”

他在布伦特福德，将队长后卫约翰-埃根卖给了谢菲联，不过在阿斯顿维拉，史密斯毫不犹豫地任命队中最具才华同时也有过不少场外争议的格拉利什为队长。格拉利什带领球队通过附加赛升级成功。

队长还重要吗？像马尔蒂尼、卡恩、杰拉德、哈维那样的传统队长都去哪儿了？孔帕尼或许是最后一个符合传统队长形象的，他去了安德莱赫特，还戴着队长袖标，却是队长兼主教练。阿森纳任命队长，任命过程本身就成了新闻。埃梅里和瓜迪奥拉一样，让更衣室投票，最终选出现队长，此外还有几位“替补队长”。曼城情况类似，选出来的是大卫-席尔瓦，但从上赛季至今，曼城已经有过6人佩戴队长袖标。

前任队长科斯切尔尼离去，阿森纳不得不任命新队长。新队长在更衣室颇具人望，可在球迷心目中，却不是理想选择——主场3比2险胜维拉的比赛，现队长被换下时，酋长球场一片嘘声。因为阿森纳球迷，和所有球迷一样，都明白队长的袖标，并不是让更衣室和大家关系最好的那一个佩戴的。队长意味着的绝不仅是人际关系，更是行动和效果。这是足球传统给队长的定义。

这样的任命结果，含义如何？有人批评埃梅里应该行使主教练职责，主动任命，可辩护者指出，阿森纳在上赛季戴过队长袖标的：切赫、蒙里尔、科斯切尔尼、厄齐尔、拉姆塞和现队长6人，只剩下被孤立的厄齐尔和现队长两位。温格在亚当斯-维埃拉之后，对枪手队长传承就毫不在意，阿森纳多年没有过传统意义上球队领袖般的队长。目前的阵容中，还有几个队长潜质球员？

现在的“替补队长”，包括奥巴梅杨、拉卡泽特、贝莱林和厄齐尔。贝莱林在欧联杯中戴过一次队长袖标，表现不错。此外还有人认为英格兰本土中卫霍尔丁，以及中场活力十足的贡多齐，都具备一些传统队长气质，只是他们年资都太浅。大卫-路易斯也是个备选，但说服力同样缺乏。

队长已经不再重要，这是足球环境整体改变、球员培训成长过程改变以及职业足球专业化越来越精细化、对于技术和科学管理手段极度重视的一个综合性结果。

孔帕尼是一个公认的完美领袖，其球场能力，排除伤病影响，是世界顶尖中卫。他同时勤奋好学、热情爽朗、有着极强人格魅力和人际感染力。他的社会责任感为人称道，大量投入自己的时间精力，于社会慈善事业。他通过自学，完成了曼彻斯特大学EMBA学业。

然而安德莱赫特对孔帕尼球员兼主教练的任命，目前看来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安德莱赫特作为比利时传统班霸，赛季开局几乎是史上最差。球员兼主教练这种任命，八九十年代还不罕见，如今基本绝迹，因为足球在传媒渗透、资本侵袭的浪潮下，分工越来越明确、精细化操作十分科学化，一个领袖的能量，根本无法覆盖类似于一个巨大系统工程的俱乐部。

弗格森给队长的定义，是“确保组织机构的行动计划能顺利执行的人”，这是他和哈佛商学院合作，出版《领导力》一书中的陈述。只是他的要求，符合的是当年的罗伊-基恩。

足球变得更加系统化，队长作为“场上主教练”，这个角色进一步被淡化。以瓜迪奥拉、穆里尼奥为例，各种战术设计极其细致到位，平素训练抓的都是这些细节，场上未知因素在不断被降低，“场上主教练”的重要性当然也在下降。于是场上人人都应该是领袖，同时谁也不是唯一领袖。

曼联客战狼队，博格巴和拉什福德之间的点球故事，就被认为是场上领袖缺乏的结果。索尔斯克亚作为一个最尊重足球传统的教练，在处理队长和场上领袖这种角色时，也是一筹莫展。因为现代足球越来越像是精细仪器，每一环每一扣都被设计得无比详尽，一个大脑，或者一个程序终端，控制着一切。

曼联任命阿什利-杨为队长，同样不是一个多么让球迷欢欣鼓舞的决定。上赛季瓦伦西亚、斯莫林、博格巴、德赫亚和阿什利-杨都戴过队长袖标。英超当中，埃弗顿、西汉姆联、伯恩茅斯和纽卡，上赛季都有过5位队长。队长越多，意味着队长越不重要。俄罗斯世界杯上，代表媒体的法国前国脚珀蒂，采访冠军队长洛里时，就有过类似对话：“队长只是更衣室和主教练、媒体、球迷的一个沟通代表……比赛正式开始前，场上乃至场边所有球员，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角色，因为一切都已经准备到位，各种安排布置都有了预案，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天生的领袖，不需要队长袖标。”

传统意义上的队长，有这样三种类型：最标准的充满人格魅力、代表着力量、韧劲以及场上领导力的领袖，例如亚当斯、卡纳瓦罗、普约尔等；冷静、稳定发挥的最可靠的球员，例如巴雷西、马尔蒂尼、维埃拉等；最具备挽狂澜于既倒能力，能一个人改变比赛结果的，像杰拉德。这三种类型未必泾渭分明，不少人属于几种类型的复合体，但队长普遍的能效，是领袖全队，并且帮助其他队友发挥出更高水平。

莱斯特城神奇夺冠的赛季，威斯-摩根就是一个标准队长模型。队长仍然很重要，因为队长折射出来的是一支球队的风貌。换句话说，任命谁当队长，也意味着这支球队是否具备领袖风范，一支球队的优秀与平庸，队长也是一个公开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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