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记者筱曦报道 希丁克来了！当传闻即将成为现实，我们不禁要问，希丁克的到来对于中国足球有着怎样的意义呢？外来的和尚就一定会念经吗？如果参考亚运会上马达洛尼的失败来看，中国足协的这一选择至少是存在争议的。此前，中国国奥一直由孙继海挂帅，并取得了显著提升。突然选一个外籍主帅来替代耕耘多年的土帅，中国足协的选择是否有待商榷？也许曾经在韩国曾经工作的一段经历告诉我们，历史会给出答案。
从对手到长官
开始接触韩国文化
韩国人为何选择希丁克？一个重要因素是希丁克曾经在世界杯的舞台重创韩国队！1998年法国世界杯小组赛，车范根率领的韩国队次战以0比5惨败荷兰队，提前一轮遭到淘汰，而荷兰队时任主帅正是希丁克。这场惨败，也让韩国足协当时最具战略眼光的足协会长郑梦准坚定了一个信念：“韩国足球要发展，必须请高水平的洋帅。”起初，韩国足协接触的是夺得98世界杯冠军的法国老帅雅凯，但未能成行。随后，郑梦准就选择了曾经击败过他们的荷兰人希丁克，彼时希丁克刚刚失业，对神秘的东方一直存在幻想的他最终接受了韩国足协的提议，来到韩国执教。
希丁克起初面临的阻力很大。韩国传统文化中，等级和派系是一直无法回避的现实，这也是整个东方传统儒家思想的精髓。韩国足协的内部派系斗争林立，各个都有自己的算盘，因此对于这样一个外来的和尚，他们普遍抱有谨慎的态度，甚至部分人怀有敌意。当希丁克提出韩国应该追求更高目标时，迎来的是媒体人的怀疑目光，不过郑梦准的信任还是让荷兰人挺直了腰板，于是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逐步开始，而每一个几乎都触及韩国传统文化和一些人的利益。
但希丁克没有坚持全盘否定韩国传统文化，而是采取了比较柔和的方式。他主动与一些球员沟通，无论是老将，还是年轻球员，希望得到他们的建议。在希丁克任下，以往的“刺头儿”洪明甫变得温顺，稚嫩的朴智星，变得老练。想在韩国成功，最重要的是和球员融合在一起，打成一片。当老、中、青三代都认可他时，以往的政敌也放下了对他的质疑，并逐渐也走向了支持他的道路。这样的成功经验，13年后被一位叫做乌利·施蒂利克的德国人复制，韩国足球在他的率领下，也曾有过一段辉煌时期。但与希丁克最终命运不同的原因表明，德国人只学到了皮毛，没有学到荷兰人的精髓。
等级特权？
在我这里不存在
众所周知，一直以来在韩国足球圈都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那就是等级制度。等级尊卑，长幼有序，这些儒教中的精髓被韩国人很好融入了自身的文化中。比如亚冠联赛赛场，我们看到韩国传统豪门全北现代汽车有李同国和无李同国是两支截然不同的球队。如果是前者，出现机会必须第一时间交给老李头，由他完成最后一攻；如果是后者，出现机会可以自己选择恰当的时机得分。韩国足球历来如此，不过在希丁克时期，荷兰人直接告诉郑梦准，“这样的选拔机制和比赛方式在我这里不存在，如果有破坏球队整体性，甚至团结性的球员，我坚决不用。”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在希丁克的国家队中，老队员如果在训练中“倚老卖老”，会被希丁克直接呵斥。希丁克认为：“韩国人传统的儒教尊卑文化在足球领域会抹杀年轻人的创造性”。最终在希丁克的指挥下，传统的“等级壁垒”消失了，韩国的年轻球员也有打门的机会，比如朴智星绝杀葡萄牙。而希丁克的国家队，在老中青三代的共同努力下制造了“四强奇迹”。但遗憾的是，希丁克走后，一切“死灰复燃”，甚至延续到了今天。
曾经入选过申台龙国家队的天津权健队中卫权敬原表示：“队内还是很强调论资排辈的，如果你年纪小需要被尊重，至少需要拿出像孙兴慜那样的实力，否则你无法在队内得到真正尊重。”但是在希丁克当年的国家队，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出现。据韩媒当时的报道：“希丁克的球队场上年轻人可以对前辈使用非敬语，甚至可以互相吐吐脏话开开玩笑，这是不可想象的。”而一支团结的团队能战胜一切，这才是韩国足球在02年真正成功的关键。
我还很饥饿
你们缺乏的是勇气
能够淘汰葡萄牙，意大利这两支欧洲强队，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抛去争议来看，彼时的韩国队确实足够强大。其中最重要一点是，韩国足球敢于与对手硬碰硬。当小组赛历史性出线后，希丁克已经完成了韩国足协给的任务。但荷兰人表示，16强要完成突破，“我还在饥饿中。”。没有人会相信实力差劲的韩国队会击败意甲球星云集的意大利，不过时任韩国足协会长郑梦准也随声附和到：“输给意大利就去集体跳汉江吧”。也许正是这种勇气的激励，让希丁克号果然不负众望，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终杀入四强创造历史，希丁克无疑也成为了韩国国民心目中的英雄。凭借这一成就，希丁克成为了韩国足球历史上第一个进入名人堂的外籍主帅。
希丁克在起初接手韩国队时，韩国成绩并不好，并且在联合会杯惨败法国，球员们面对强敌唯唯诺诺的防守，让希丁克大为恼火。02世界杯前的名单公布，他着实吓了所有韩媒一跳！前锋人数远远高于后防球员，并且荷兰人给的战术是3中卫为主的343，韩国人能踢这个？不少韩媒表示怀疑，因为在强手如云的世界杯赛场，只带5个后卫无疑是赌博式的。但希丁克却赋予了这支球队的每一名成员勇气，“你们技术不如对手，但你们的勇气比对手强。”这句话让韩国球员敢于和对手硬碰硬，敢于用跑动和逼抢让对手恐惧，击败意大利和葡萄牙的比赛，韩国人跑动距离和时长要远远超过对手。球员们敢于拼搏，依旧和对手硬碰硬，不怕牺牲的这种精神，是希丁克给韩国足球带来的。“让对手恐惧”，则与韩国传统的“斗魂精神”又有一定的融合之处，也是韩国在02年取得成功的又一因素所在。而在2002年世界杯开始前，希丁克在欧洲拉练时那句：“我们会在世界杯赛场让所有人为我们为之惊讶”的话语，最终也被验证为了现实。
近年来，韩国本土教练多采用3中卫的战术，其实就是受希丁克影响所致。他们无不以攻代守，决不让步。只不过与当年那支韩国队相比，这些同样也深受西班牙足球成功影响的教练对于当年的3中卫战术有了改良，再加上教练员本身性格的缘故，最终鲜有成功者。但不可否认的是韩国足球未来在世青赛击败巴西，世界杯击败卫冕冠军德国这些强敌的过程中，敢于正面和强者“战斗”，敢于把对手逼到绝境，这些无疑都是当年希丁克留给韩国足球的伟大遗产，只可惜这样的时刻少之又少。
希丁克给韩国足球
善意的“提醒”
当韩国人对于希丁克起初到来持观望态度时，荷兰人很快用自己的积极性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他去观看K联赛，去海外看球员的表现，回到国家队后，他向时任韩国足协会长郑梦准表示：“韩国球员善于防守的太少，而这一点是韩国过去以来青训培养的缺失，如今我的球队找不到太多防守足够稳定的球员，所以我要采用适合韩国足球的战术来决定比赛的胜负。”也许，这正是希丁克采用343的真实原因所在。而希丁克离任后，韩国的青训系统有了改良，出现了金英权、洪正好、张贤秀这些当时优秀的青年选手，这也是希丁克给韩国足球人当时带来的建议。
另一个建议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他希望去观看韩国各个层级的比赛，包括大学联赛。希丁克一来希望通过观察这样的比赛，了解韩国球员的现状，尤其是青年球员的水平。其次，他希望去发掘一些“出类拔萃”的新人。他打破了以往韩国国字号选材的常规，给了更多无名之辈机会。比如2002年世界杯，他放弃才华横溢的李同国，选择了默默无闻的朴智星，最终造成了后者绝杀葡萄牙，并在随后的留洋生活中成长为一代巨星。在后来的全明星赛中，朴智星代表球队进球后，再一次效仿02年那样拥抱了伯乐希丁克。这一点，也被韩国足球人铭记，此后的外籍主帅，也毫无例外效仿希丁克去层层观察，比如施蒂利克，他选出了“军队灰姑娘”李庭协，成就一代佳话。
还有一个建议是“体能”。希丁克通过观察发现，韩国人有着传统的体能优势，这与当时韩国国内的教练员执教水平很有关系，虽然技战术不如欧洲人，但是体能训练却可以称得上世界一流。因此，希丁克让韩国球员一方面练技术，一方面苦练体能，这样才能在高强度的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保留了韩国足球的传统优势，希丁克焉能不成功？但遗憾的是，后来韩国足球人逐渐在学习西方的道路上越走越偏，失去了这一优势。2015年亚洲杯，韩国正是队成员正是因为加时赛体能透支，导致抽筋，最终输掉了比赛。后来希丁克在做客韩国某节目时谈到这一现状，也是连连叹气。
情商极高
见好就收
韩国队上一任主帅乌利·施蒂利克其实一段时间深受韩国各界爱戴，也被誉为“下一个希丁克”，但不到3年时间，他就从王座跌落，最终落了个身败名裂的结局。为何他与希丁克命运不同呢？有一个很明显的理由是，希丁克在取得2002年的辉煌后，迅速选择了离开韩国国家队帅位，而不是连任。这与施蒂利克在亚洲杯和东亚杯取得成功后继续高歌猛进不同，希丁克懂得见好就收。因为希丁克明白，即使2002年韩国队世界杯取得了成功，但并不意味着韩国队具备了世界一流水平。一旦强队认真起来，正常发挥实力，韩国队还是会一败涂地的。而且青黄不接的韩国足球队，老将们逐渐淡出主力阵容，年轻人没有足够的实力顶上，这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于是他选择了离开，在韩国留下一个好名声。
事实上，在希丁克执掌韩国队帅印时期，他与队里的每一名球员关系很融洽。现任KBS解说李荣杓回忆说：“我们起初以为他像老虎一样严格，但后来我们发现他其实在生活中更像我们的爷爷。他永远都是慈祥的面容，鼓励我们，激励我们。当我们失败时，他会说‘没关系’，当我们成功时，他会和我们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我们感觉他就像是亲人一样。”正是这样融洽的关系，也让球队能够取得成功。而不仅是当时，就连现在韩国的这些本土精英教练也与希丁克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们甚至希望希丁克能够重返韩国执教。可见这份情感之真挚，之热烈。
希丁克曾经称自己是“韩国人”。这就要追溯到02世界杯前5月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了，当记者问起希丁克对于韩国足球的印象时，荷兰人说了这样一段话。“过去的韩国足球与我无关，但现在是我所属的国家，是我要带领冲击世界杯的球队。虽然我们国籍不同，语言不通，文化差异不同，但他们很有潜力，最终会走向成功。韩国球员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善良’、‘纯真’、‘意志坚定’，我非常热爱他们，我和他们一样，都是韩国人。”这句话说完，现场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希丁克这番话类似于“想办韩国事儿，先做韩国人。”这也体现出他的高情商，与后来乌利·施蒂利克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相比，希丁克很随和，很坦率。率领韩国成功后，希丁克还获得了韩国最高礼遇——“仁川国际机场的总统出入门”特权，相当于“国家元首”待遇。正如他后来连年来韩国所说那样，“韩国就是他的第二故乡”，因此留给韩国人记忆中的东西，永远是成功。所以当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前，外界热炒希丁克执教被拒绝时，其实只是“炒作”。因为希丁克知道，“二进宫”在短促的时间内完成世界杯的出线计划，是绝无可能的，他不会冒险，这就是情商高的体现。
从这些事例来看，希丁克来华执教，并非是足协头脑发热的选择，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虽然外界质疑他“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但有了韩国成功的经验，相信对于我们的国字号来说，也会带来新的惊喜。只不过这需要每个人的支持和配合，距离东京奥运周期不到2年时间，我们也期待荷兰老帅能给我们也带来一场“东京奇迹”。
本文来源：足球报
作者：筱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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