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群:篮协成宫帅和体育总局传声筒 无去留决策权

我的一篇《宫鲁鸣的事儿，不是钱的事儿》，矛头所指是我们“政府体育”的管理僵化，希望尽快解决分歧，让宫指导带领国家队开始奥运会备战。但你越说“不是钱的事儿”，口水汹涌之处，越是“钱的事儿”，直至发展成为全民声讨篮协，甚至人身攻击。

有事儿说事儿，这是我在这一事件中的原则。文革式的攻击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将事件导离靶心，甚至可能被有些人利用。宫鲁鸣的诉求，并不纯粹是“钱的事儿”，而关系到中国男篮在今后相当长时间内的科学稳定健康发展，但他在这方面的诉求，反而在汹涌的口水中被淹没了。

3月29日下午，宫鲁鸣和信兰成在篮协再一次沟通，其实内容并不神秘，他只是重申了自己的三点诉求：

第一，中国男篮经过近两年时间的努力，翻身夺回了亚洲冠军，重振了男篮的士气，全国球迷大受鼓舞，篮协理应抓住机会，大力表彰中国男篮的顽强与拼搏，向大众传达正能量，并将其传承下去，让以后几届中国男篮保持这样的精神风貌。

第二，中国男篮已经更新换代，但他们只是夺回了亚洲冠军，这批年轻球员今后该怎么用，篮协理应有一个科学和长远的规划。比如周琦这样天赋异秉的才俊，必须由篮协、教练组和他所在的俱乐部坐下来，对今后如何培养达成一致。这样的规划应该延伸至2020年奥运会。

第三，主教练、教练组和队员的待遇问题，篮协要言而有信。如果受规定的限制，一时不能完全做到，可以寻找变通的办法，因为宫指导在明年退休以后，还决心为中国男篮继续工作，退休了他就不是国家干部。

宫鲁鸣和信兰成有着不错的关系，即使门外围着大批记者，室内的谈话仍然是和气的沟通，尽管仍然没有结果。但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观察，可以发现一个疑问：分歧已经变成全民声讨，网上骂声一片，而篮协依然像“惰性气体”一样没有反应，这是为什么呢？显然这一“事件”已经超出了篮协的决策权限，不再有自主功能，而变成了宫指导和体育总局之间的传声筒。如果你不是对一个人在骂，而是对着一堵墙骂，骂本身就成了一个问题。

篮协的效率这么低，原因就是每一次沟通和结果，都要上报体育总局，再等候批示。虽然通正大厦（篮协所在地）与总局的距离只有一条幸福大街这么长，走路15分钟，开车两三分钟，但机关的文牍之旅却相当漫长。原本有一个替代宫指导的候选名单已经报到体育总局，篮协收到文件以后就准备公布，但拆开一看，却是总局打回了报告，要求继续和宫指导沟通。这就是宫指导被紧急召到篮协的原因，看上去体育总局有明白人并不想违背民意，轻易地换掉宫鲁鸣。

作为总局下属的一个事业单位，篮协原来还有一些衙门的功能，但事件一闹大，就变成了“快递公司”，这是篮协的悲哀之处。这个道理和总决赛成都发生斗殴事件一样，小事、篮球的事，它可以自己处理，一旦闹大了，就作不了主，先看公安怎么处理，所以现在还没有结果。

如果篮协作不了主，只能由总局作主；然而一旦闹得够大，总局也会变成“快递公司”。这不只是篮协的悲哀，更是中国“政府体育”的悲哀。“政府体育”是我自创的名词，非常适合中国。体育本应是专业的事，协会的事，但长期以来被作为“为国争光”的工具，由政府统管，这就是所谓的“举国体育”、“奥运金牌战略”。体育进行了有限的改革之后，职业体育如篮足排分离出去，但国家队层面依然是政府的事。其实说到底，篮球、足球都是专业的人才能干，局长、处长没法对卡塔尔队连进两球，办公厅、人事司也无法击败伊朗和菲律宾队，这种事只能由高洪波和宫鲁鸣做到。

中国体育是全国所有行业中改革最滞后的领域，没有之一。

不谈姚明举步维艰的篮球职业化努力，就是在“政府体育”这一层面，也会把宫鲁鸣这样的专家人才当国家干部养，奇哉怪也。高洪波和宫鲁鸣，难道不是同一类专家吗？他们在武汉和长沙带来的正能量，难道不比当年火箭上天、氢弹首爆？你怎样对待氢弹专家，就应该怎样对待他们。

如果体育总局也变成“快递公司”，说明这个衙门的行政管理出了问题。我们可以回溯宫鲁鸣上任的第一年，到底发生了哪些事：2013年8月发生扬纳基斯“握手门”；2014年2月宫鲁鸣出任男篮主教练，主管男篮的篮协领导承诺月薪25万；篮协修订国家队教练员、运动员补贴办法，主教练月薪15万，上报总局通过；2014年7月底至9月初，中央第十一巡视组对体育总局巡视；2014年10月总局拿出整改方案，全国公示。

巡视组总结了六大条严重的问题，其中最后两条分别是“干部兼职普遍，利益关系复杂；总局党组和纪检组两个责任落实不到位，监管问责力度不够大，违纪违法问题反映突出”。请注意“干部兼职普遍、利益关系复杂”这一条，巡视组要求“总局领导班子特别是一把手要从执行党的政治纪律的高度，认真履行党风廉政建设的主体责任，敢于担当，敢于碰硬，破除利益藩篱，支持纪检监察工作，下决心整治体育行业的不正之风。”一个被喷过药的机关单位，面对像宫鲁鸣这样具有“国家干部”和“做出突出贡献的专家”双重身份的名帅，就像面对哥德巴赫猜想一样，束手无策。

对所有爱国的球迷来说，谁应该执教中国男篮？宫鲁鸣。这是个惟一答案，准确性99.99%。但对体育总局来说，这是个多重选择题，牵扯太多方面。

宫鲁鸣这事儿，本来就不是钱的事儿，现在闹这么大，就更不是钱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