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保生
尽管人们对中国男篮和CBA的关注度远远高于中国女篮和ＷＣＢＡ联赛，但中国女篮在世界大赛上的战绩却远远高于中国男篮，而且创佳绩的时间也远远早于中国男篮。前中国篮协掌门人杨伯镛，早在１９８３年就统领拥有邱晨、柳青、宋晓波等名将的娘子军，斩获了圣保罗世锦赛铜牌。时隔一年后，杨伯镛和王利发再度统领中国女篮夺得洛杉矶奥运会铜牌。８年之后，首次担任中国女篮主教练的李亚光，率领中国女篮夺得巴塞罗那奥运会银牌，再创中国女篮历史战绩最佳。两年之后，首次执掌中国女篮帅印的陈道宏，挥师悉尼世锦赛摘得银牌。两位从未带过女篮的男教练，能一举领军登上世界大赛的巅峰与世界豪强展开对决，自有其独到之处。
女篮"黄金一代"缔造者:李亚光
李亚光是江苏镇江人，12岁时因从军的父亲工作调动为居家迁往重庆，从小就活泼好动的李亚光，在重庆与篮球结缘，并进入四川队，后又入选国家队。李亚光是钱澄海麾下的著名国手之一，身高１．８８米，攻防性后卫，有“拼命三郎”之称。别看李亚光身材不算高，但身体素质不错，技术全面扎实，特点突出，突破能力强，中远距离都有篮子，属比赛型运动员。在贯彻全队战术体系的基础上，李亚光敢于灵活处理场上出现的战机，活动范围大，时常能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对手想象不到的位置上。上世纪８０年代初期，全国甲级联赛在塘沽设个赛区，恰巧北京队和四川队都在这个赛区，我近距离地观看了李亚光代表四川队的比赛，给我的印象是将机智、勇猛融于一身。那时球队的住宿可不像现在那么讲究，我记得是住在海军的一个招待所里，每个房间都是上下铺，一个屋子住好几个人。在楼道里能经常碰见李亚光，相互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发稿就是长途电话，整个招待所就一个电话，好在就我一个记者，不用排队。
再见到李亚光时，他已是中国男篮的一员战将了。那时的记者可没有今天的待遇，出国好几年才能轮上一次，还不一定是采访篮球比赛。想了解中国男篮在国外的比赛，一是看电视转播，可那时电视转播也不像今天这么丰富及时，转播条件也达不到。二是用新华社通稿。三是看中国体育报。中国男篮在１９８６年世锦赛上获得第九名，在当时引起很大轰动，因为这届比赛国际篮联首次扩军，由１６队增至２４队，所以中国队这个第九名是一次历史性突破。李亚光在这届比赛中表现抢眼，列入最佳阵容人选。在1987年的六运会上，李亚光被评为最佳远投手。汉城奥运会后李亚光退役，进入四川大学新闻系学习了两年。1990年任四川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院长。当年还作为蒋兴权的助手，训练国青男篮。善于用脑子打球的李亚光，经一系列大赛的洗礼和后来的深造，无疑为他后来执教中国女篮奠定了坚实基础。
北京亚运会上中国女篮在决赛中不敌韩国队，换帅就成了必然。时任国家体委训竟二司司长的杨伯镛，一眼就相中了李亚光。考虑到李亚光当时还不到33岁，杨伯镛就让52岁的广东队老教练姜乃沧来辅佐李亚光。1991年1月4日，李亚光走马上任。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已经退役的丛学娣、柳青招致麾下，待队伍齐整后，1月10日李亚光就把队伍拉到了郑州进行封闭式训练。从篮球处获知此讯后，我和中国体育报的黄晓波坐了一宿的火车赶到了郑州。郑州和柳州都曾作为国家体委的篮球训练基地，一到冬天，国家男女队就分赴这两地进行艰苦的冬训。虽然是寒冬，但郑州训练基地的暖气烧的很热，在屋里恨不能穿背心裤衩。我们在郑州呆了三天，除了看训练，每天早晨6点起床，跟女篮一块出早操。这时天还黑着，寒气袭人，姑娘们在焦渣铺成的田径跑道上跑圈，我记得有时要跑3200米，每人要跑8圈。那时我40岁出头，有锻炼底子，体力还不错，能跟着勉强跑下来。跑完圈，姑娘们再到体育馆里做些整理抻拉运动，最后投投篮，然后回招待所洗漱，吃早餐。早9点，姑娘们排着队又去体育馆开始训练。一天三练，三点一线，姑娘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这样的日子。
李亚光队对训练的要求非常严格，对做错的及时纠正，好的则给予鼓励。从无球的脚步移动到有球的战术配合，李亚光每次训练的安排都是循序渐进，一项接一项，节奏越来越快，强度越来越大。当时的这支女篮，可谓老中青三结合，兵多将广，要高度有高度，要速度有速度，有些队员如李昕、何军、刘军颇有男子化气质。李亚光对所有队员一碗水端平，不允许任何人搞特殊，更不允许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十二个人，因而老队员练的不比年轻队员逊色，哪怕她们眼泪往肚子里嚥，也要咬紧牙关刻苦训练。李亚光对当时世界女篮发展趋势认识的非常清楚，一是多人上场打球，二是强调快速攻守转换，三是提倡对抗。他把这些规律性的认识贯穿于训练和比赛之中，收效明显。何军回忆当年的经历时说：“李亚光要求严，练的苦，抠的细。从进攻到防守，从个人到整体，该练的都练了，该掌握的都掌握了，一句话练到位了。训练的过程确实是又苦又累，都是女孩子嘛，有时甚至觉得李指导太残忍了。我们这拨队员不仅技术全面，而且各有特点，这得益于当时全国女篮甲级队的水平都比较高。由于练到位了 ，只要李指导一布置，说打什么我们就打什么，说变什么就变什么，战术执行力非常统一。李指导心细善观察，谁是谁的替补，打多长时间合适，什么情况下能发挥，他心里门儿清，换上去的队员一准儿能发挥作用。当时吃苦受罪难免有怨气，但当我们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一路连克强敌，最后获得亚军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的滋味，真的从内心感谢李指导，他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离开郑州之前，我约好了采访李亚光。不巧的是，他感冒发烧了，我不打算打扰了，但他坚持在床上打着点滴接受了我的采访。采访的内容我已在前边的文中表述了，但有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李亚光说：“我追求完美，尽管最终的结果可能不够完美，但我的追求始终不会改变。”
再面对面的采访李亚光时，已经是1992年的6月了。那时中国女篮已经打完了奥运会预选赛，以A组第一名的战绩晋级八强决赛圈。已经率队完成了奥运会入场券任务的李亚光，面临新的挑战和考验，能否超越杨伯镛率队摘取洛杉矶奥运会铜牌的成绩，成了当时篮球界的期望和球迷们关注的热点。此前的两届奥运会，因为政治原因，五大洲的球队没有到齐，而这届奥运会却是各路豪强汇聚，显然，摆在这个篮球界“小字辈儿”面前的考验更为艰巨，担子更重。刚刚结束训练，为两名队员踩完背已解除疲劳的李亚光在接受我的采访时表示：“经过奥运会预选赛，我们的提高整体作战能力，坚持多人上场打球，高度与速度的统一以及团结、顽强的作风的训练构想，进一步经受了考验，而思想不够稳定、表现有起伏这个弱点，则是我们今后必须努力克服的。获得奥运会决赛权的有美国、古巴、西班牙、独联体(前苏联)、捷克斯洛伐克、巴西、意大利和我们中国这8个队，个个都是强队，7月5日进行分组抽签，之后我们才能知道分组情况，跟我们同组的另三个队手是谁。至于拿什么名次，我不好讲。但我们的态度是认真打好每一场比赛，争取打一仗进一步。”想到预选赛中国队曾战胜了捷克斯洛伐克队和巴西队，我说就看分组是否有利了，如果分组有利，发挥出色再兼运气好的话，中国队是有希望杀进四强的。李亚光说：“我只相信努力，不相信运气。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我们的工作就是两个，一个是做好对内的工作，解决思想不够稳定这一弱点；另一个是了解每个对手情况，制定对策。争取以最佳的竞技状态出现在决赛战场上。”
7月5日女篮八强分组揭晓，中国队与美国、西班牙、捷克斯洛伐克同组，获小组前两名的队晋级半决赛。根据彼我实力分析，李亚光认为必须拼掉西班牙和捷克斯洛伐克队才能杀进半决赛。队伍抵达巴塞罗那后，立即进行了适应性训练，队员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比赛如期打响，中国队首战以67比93负于美国队。次战对西班牙队，比赛打得紧张激烈，坚持“高速度，强对抗，多人打球，靠集体力量制胜”的中国队，最终以66比63险胜。预赛最后一个对手是捷克斯洛伐克队，中捷两队在奥运预选赛时交过手，中国队曾以74比71险胜。可以说两队实力相当，取胜就看临场发挥和对关键球的处理。两队再度相逢，可谓知己知彼相互制约，打得扣人心弦。在下半场比赛成白热化时，李亚光让２３岁的李昕上场。动作男子化旳李昕毫不怵阵，突投勇猛，在关键时刻连中两元，助中国队以７２比７０险胜，如愿杀进半决赛。半决赛的对手是实力强劲的古巴队，古巴队员身体素质好，个人攻击能力强，李亚光的策略是全场紧逼，切断古巴队员之间的联系，顶住冲抢。战斗打响后，中国队１２名队员轮番出战，硬是对古巴队进行了全场４０分钟的紧逼防守，逼得古巴队似一盘散沙，终场中国队竟以１０９比７０狂胜，历史上首次杀进奥运会决赛。决赛的对手是前苏联即独联体队，之前两队多有交手，互有胜负。但是，独联体队拥有丰富的决赛经验，战术素养也高于中国队。决赛中，中国队特想在千载难逢的决赛场上战胜对手，但却背上了包袱，打得很不放松，即使这样，中国队在下半场一度仅以５１比５５落后。可惜，中国队此后数罚不中，丢掉了赶超比分的良机，最终以６６比７６不敌独联体队。应该说，中国女篮有创造历史的机遇，但她们却丧失了这一机遇，这也是实力使然。因此，虽然获得了银牌，但李亚光感觉遗憾多于欣喜。
这届奥运会当时我在做编辑工作，很多比赛都是看的电视直播。中国女篮首获奥运会银牌令人喜出望外，更何况这是中国三大球唯一出彩的，我记得我们北京晚报的奥运特刊头版上的是中国女篮获得银牌的报道，从教练到队员每个人都有头像，图文并茂。转过年来，李亚光又率队打了东亚运和布法罗世界大运会，并获冠军。处在事业巅峰之际，李亚光却在全国七运会后提出辞职，理由有三：一是声带息肉手术后说话困难，二是夫妻两地分居，三是身心不堪重负。四川省体委也支持李亚光辞职，并透露省里对李亚光有安排。杨伯镛等虽极力挽留，但无奈李亚光去意已决。李亚光激流勇退，在当时绝对是一大热点。后来李亚光被提拔为四川省体委副主任，重庆成为直辖市后，李亚光也平级调动至重庆，再之后，李亚光曾带过国青女篮。几年前，听说他有可能调篮管中心任副主任，闻听此讯，我是非常赞成的，因为篮管中心领导基本都是学院派，没有像具备李亚光这样资历的人，但是，不知何故，这事后来就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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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网易体育
作者：孙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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