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正朗杰:体制膏药

田正朗杰/体育画报记者、专栏作者、篮球评论员

山西队在今年休赛期里整出了很大动静，那一系列跌宕起伏的电视连续剧被认为是新赛季至今，山西在迎回“裤衩组合”之后非但没有重振往日雄风，更是以1胜10负的战绩暂列联赛倒数第一的罪魁祸首。而这一切，又跟一个关键人物脱不开干系。

日前山西主场与东莞的比赛时，前山西老板王兴江驾临现场，并与记者嚼起了舌根。目前已经脱离中国篮球这一大滩浑水的王老板可谓畅所欲言，自有惊人语录，比如剖析自己——“我不认同他们叫我‘王大炮’，其实我说话还是比较含蓄的。只是我说两句话，外面就叫我‘王大炮’。‘大炮’太少了，说话的人太少了。”剖析CBA——“（CBA）不是一般的不职业，就是大家在陪信主任（信兰成）玩。”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媒体大多都把后面这句拿去做大标题了，但自己揣摩王老板接受采访时说过的话，可玩味的地方却不止这一点。比如，我就注意到这样一段：记者问，在王老板看来中国篮球要想走出困境最需要改变的是什么？王老板果断答道，最关键的是体制和赛制。

好了，到这里我可算明白了，这“体制和赛制”真成狗皮膏药了，贴哪儿管哪儿，谁贴都好使。

这些年来，艰苦卓绝的岁月，国内媒体、球迷甚至是篮管中心的领导们在看待中国篮球队和中国篮球联赛这两盘“大棋”时通常都经历了一个看似是发展的认知过程。起初，谁管你那么多，有事儿说事儿，计时器有问题就修计时器，裁判有问题就撤裁判，球迷发泄不满扔瓶子就……整赛区、罚款，那个阶段，大伙儿都比较淳朴，看问题都比较老实；后来，出了问题那就是篮协不作为，如果问题出在篮协的“作为”上，那就是瞎作为，大家都觉得理直气壮——篮球没搞好，那百分之八九十是管篮球的没管好啊？！到现在，大伙儿各个都深刻的不行，讲起道理个个都像张悟本，怒其不争个个都像是孩儿他亲爸，最终脑门一拍一锤定音——唉，这不都是体制问题么，没办法的事儿……

这下好了，救命稻草总算被找到了：“总之，就是体制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就算是我们的问题，体制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光我们改变没什么作用。”“更何况，体制问题怎么改变？所以大家都没法改变。”闹了半天这逻辑神到无法解释，都快形成悖论了，大家坐吃等死吧。

我们曾经犀利的媒体变懒了，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体制问题，都一股脑儿地批评体制， 恨不得所有标题党都要加上“凸显体制弊端”才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实际上等于啥都没说（不点名批评就不得罪人，不得罪人的同时还能假装深刻引发读者共鸣，想的倒挺美啊）。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搞得体制内的同志也不得不笑纳了——领导同志对“体制问题”发表一番看似深刻的意见，说点难听的实话，谁不知道是为了撇清自己身上的责任？

和中国的其他领域一样，在篮球领域，新闻产品也着实不好做：写表面问题吧，人说你不看问题实质，抓几个裁判有什么用？封杀几个球员有什么用？体制不改这一切有什么用？写体制问题吧，又是在炒冷饭，搞得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体制问题一样，人说没新意。但二者相比，揭露一个坏现象总比空谈体制原罪要好吧？惩罚一个不守规矩的篮球人总比不惩罚要好吧？批评篮协某项政策之荒谬总比感叹人家后台硬没办法要好吧？千万不要让“出了问题——责怪体制——体制是无法改变的——问题也就无法改变了”这种神逻辑横行其道。我们总该做出一些努力，无论这些努力多么微不足道，在体制大环境下多么不堪一击，但总该有人去走出这一步，从当事人的行为说起，从联赛的具体措施说起，从篮球本身说起。

都长点儿心吧，至少，向王老板学习，别老贴膏药——人家起码是搞了“点名批评”。既然大伙儿都是陪信主任玩玩儿，那就玩得稍微具体点儿，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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