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昶:科比鲨鱼,最熟悉的陌生人

文/杨建昶（网易体育专栏作者）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这句时下俗到无边的台词，用来形容当地时间4月2日夜晚的洛杉矶斯台普斯球馆，却又是如此的妥贴。

沙克-奥尼尔来了，菲儿-杰克逊来了，杰里-韦斯特来了，米奇-库普切克来了，而伟大的杰里-巴斯博士也一定在某处神秘的微笑着。

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能以参加一场典礼的轻松心情去面对。但奥尼尔恐怕难以安之若素，在斯台普斯穹顶上被退役的那么多号码中，没有人比34号的主人有着更多的迁移，沙克先后辗转了6个城市，其中包括波士顿。

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沙克心里更大的动静，应该是因为那个熟悉的陌生人。那个家伙再有4个多月就将迎来35周岁生日，但他的双腿依然充满力量，依然可以打出并不逊色于2008年MVP赛季的数据，依然可以带上林林总总的伤出战并且让所有人忘掉这一点。

在这个夜晚，当沙克看到科比在这块熟悉的球场上奔腾时，一定会闪过17年前他们的相遇、13年前他们的捧杯、9年前他们的作别；以及后来的圣诞大战、隔空骂仗；再再后来的全明星赛共同捧杯。两年前，沙克正式退役，意味着他的总冠军戒指数量永远只能落后于科比，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能用一种超然的姿态看待彼此，以及过去。

如今，沙克的球衣退役仪式上，脉脉温情覆盖了之前所有好的、不好的的情愫。科比在视频里平静地祝福，和着一些催泪的音乐，即便沙克也不免要眼泛晶莹了——那十多年的时间和故事，原来真的只能用来回忆了。

这个夜晚，科比也希望能向同壕而战了8年的大伙计表达点什么。这种感觉大概很微妙吧。他用超过47分钟的上场时间以及包括扣篮、勾手、急停跳投在内万花筒式的得分手段，来告诉沙克“嘿，我和以前一样行”，同时，他也有意用11次助攻来说明他和以前的不同之处。最终，这个夜晚的大号三双以及一场不容有失的胜利，让洛杉矶的报纸不至于将所有的版面都写满沙克。

湖人这支球队似乎总是会出产性格迥异甚至堪称两个极端的同时代领袖，譬如韦斯特和张伯伦、贾巴尔和魔术师、科比和沙克。除去天赋之外，他们中的前者勤勉敬业，将篮球奉为另一个宗教；而另一个只是把篮球当成他们生命中的一个部分，仅此而已。

在价值观上，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他们尽管是最熟悉的队友，但在灵魂上从未接近，因而他们对于彼此的很多想法和作为是难以理解的。就像韦斯特不明白张伯伦为什么能在一场重要的季后赛前夜还把精力浪掷于夜店宾馆；就像魔术师实在搞不懂那些古怪的经文为何对贾巴尔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沙克科比也是这样。他们有过短暂的甜蜜期——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沙克大哥地位稳固之时。但很快，他们就在各自的世界里越走越远。科比“见过洛杉矶每一个凌晨的样子”，沙克则奉行“工作时候受的伤就应该在工作时治疗”的原则。沙克不明白，科比为什么即便在队内对抗时都带着杀父夺妻的怒火；而科比看不惯沙克有什么必要把本该用来练习罚球的时间，浪费在说唱和聚会上。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科比追逐的是他个人能力的进化，然后想当然地以为他的球队就将无敌，所以有意无意地忽略了队友，并由此成为了联盟里最难相处的大佬；而同时期的沙克，会把电话打给卡尔-马龙、加里-佩顿，“你怎么能拒绝和沙克打球的机会？”沙克也会在输掉东部决赛的一场比赛后的凌晨3点将韦德叫醒，“我在球馆，希望你也能出现。”

……

对待篮球不同的理念将他们带向彼此的今天。沙克和科比，有各自性格上的优劣。从篮球的角度来看，科比的苦行僧式修炼，让他取得了更大的成就和更广泛的认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沙克拒绝让工作取代全部生活的态度，倒很符合现代人的旨趣。奇迹之处在于——这两个性格完全背离的两位巨星可以相遇，可以三连冠；遗憾之处在于——他们又于巅峰时离开，留给世人一个猜想“如果”的机会。

沙克和科比的故事，注定会被未来频繁地提及。而对于他们两人而言，所谓的恩怨记忆，在时光的淘洗中，早已经消磨掉尖锐棱角，而有了温润平滑的光泽，并且它是如此的不可替代。

就像时隔经年之后，你可以轻握初恋的手，问一声：我很好，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