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体育界,可能都找不到哪个老板能像蒂尔曼-费尔蒂塔那样,被自家球队的球迷如此深恶痛绝了。
费尔蒂塔在2017年斥资22亿收购火箭,创下了当时NBA的最高、最快(仅用约50天)收购纪录。
随后,火箭一度成为NBA竞争力最强的队伍之一。虽然他们在联盟四处树敌,但至少在休斯敦以及更大的中国市场,他们上升势头凶猛,球迷忠诚热情。
但没想到,这样的繁盛竟然如昙花一现一般短暂,距离火箭豪取单季65胜不过两年,这支球队就已经面目全非了。核心换了,丹帅下课似乎也成定局,他们失去了中国市场,在西部竞争中快要掉队,哈登成了最不受欢迎的超级巨星之一,而费尔蒂塔也成了休斯敦人的“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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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收购火箭开始,费尔蒂塔的很多言论其实就已经遭受了不少诟病。
他的过分自信像是自大,他的直白近乎无礼。面对媒体,他毫不在意体育精神和政治正确,火箭当年为了拉勇士下马,投诉举报这些招数都不在话下,基本败光了路人缘。
在费尔蒂塔的带头下,火箭可能把“为了胜利不顾一切”这句话理解偏了,做事经常踩出底线,这是火箭在美国市场招致反感的主因。但只要球队能赢球,费尔蒂塔就不会失去本地的人心。真正让休斯敦家乡父老都开始唾弃他,还是因为疫情。
新冠疫情在美国爆发后,费尔蒂塔是最先宣布大规模裁员的亿万富豪。
居家令开始逐步推广,餐饮、娱乐和服务行业都是哀鸿遍野,不夸张地说,每个老板都在思索自己的破产风险。但在个人或企业价值达到几十亿美元这个级别后,老板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一举一动在社会和道德层面的影响,因此大多数富豪一时还不敢扯下那块遮羞布。
但费尔蒂塔毫不在意,3月底他就宣布裁员4万人,震惊了全世界。
费尔蒂塔身价在50亿美元左右,他是美国餐饮界实力最强的老板之一,公司旗下拥有60多家餐饮品牌,数百家门店。
当他的餐馆没法正常营业,他面临着巨大的现金流压力,如果正常给员工开工资,他很快就会被耗尽,因此,他毫不犹豫进行了切割。
他的无情引爆了休斯敦的愤怒,民众们在社交网络、同城论坛对他大肆抨击谩骂,休城本地媒体的报道也对他不再友善。
费尔蒂塔不是没有辩解,他说自己费了很大功夫申请到3亿美元贷款救急,12%的贷款利息又如何让他肉疼。同时他还抛出经典言论,称如果可以立刻卖掉豪宅游艇换现金,他绝对愿意脱手。
因为每天都在烧钱,费尔蒂塔也是支持美国复工最积极的企业主之一(与小心翼翼甚至都不肯轻易让独行侠恢复训练的大富豪马克-库班刚好相反)。
当地时间5月18日,费尔蒂塔联合一群餐饮大亨前往白宫面前特朗普及其最信任的团队,而他们在会议上谈到的问题信息量相当巨大。
费尔蒂塔来白宫的目的,自然是要钱。
他重点提到疫情期间的“薪资保护计划(简称PPP)”,这是美国国会在3月底通过的决议,属于2.2万亿关怀法案的一部分。这一计划向全国小企业发放贷款补贴,总额达到6690亿美元,符合条件的都可以申请。
但PPP引发了很大争议,因为很多获得贷款的企业都富得流油,比如湖人队(申请到460万)。迫于压力,一些上市公司不得不退换这笔贷款,据报道,到5月初,退贷额已经超过3.75亿美元。
而在白宫会议上,费尔蒂塔自曝他也申请到了PPP贷款,但出于公众监管和道德压力,“我一分钱没花,都还回去了。”
他委婉批评了这一决议,称国家似乎忘了他这样的企业主。
“您的团队设计PPP并通过的时候,我认为这是个非常棒的想法,这是你们最该做的事。”他说,“但是,这一计划让我成了贷款申请者的敌人,因为我是一位独资经营者,我一年营收有400亿,我要是拿钱就是罪人了。而我让4万人下岗,已经被批到臭了。”
他向特朗普卖惨,说自己两周的薪水开支就有1.5亿美元,不裁员是不可能的事,“而我无比想让那4万人重回工作岗位。”
费尔蒂塔希望特朗普能为他们这样的企业主“量身定做”新的救助法案,给他们一些好处。“我不是要您投入更多资金,哪怕是为我们这些规模更大的餐饮企业增加一个救助分类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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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掉4万员工,高利借贷3亿美元,仍然无法缓解费尔蒂塔的经营危机。他安身立命的根基已经被动摇,而被寄予厚望的火箭也让他无比糟心。
费尔蒂塔在白宫的发言一开始就无奈地提到了莫雷事件,他说:“你们刚才聊到中国,我觉得挺有趣的,毕竟当我手下的经理人发了一条香港自由的推特,我就应该知道我今年在中国不好赚了……我现在还在努力解决这件事,然后又出现了这难以预料的疫情。”
在莫雷事件中没少推波助澜的特朗普(支持莫雷,批评NBA太过软弱)当然也心知肚明,他说:“(莫雷)的确给你制造了不少混乱,他还在为你工作吗?”
费尔蒂塔说:“是的。”
特朗普说:“那他能力一定很强咯?”
费尔蒂塔在全场人的哄笑中含糊地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是这样的。”
据统计,火箭一年4亿美元左右的营收对费尔蒂塔来说并不是很大的数字,但这支市值已达24.7亿美元的球队,是费尔蒂塔资产包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本想靠夺冠(至少是在季后赛走很远)让市值和利润都一飞冲天,但现在一切都没按他的剧本走。
特朗普还问他,既然餐饮那边都那么惨了,那他如何给火箭“年薪2500万的球星”开工资?
费尔蒂塔纠正了特朗普的说法,告诉他球队里最值钱的俩人一年各自4000万。他说这话时带着无奈的笑,“他们是很强,但……”
他试图科普为什么维斯和哈登能拿4000万一年,但他没说完就被打断,特朗普显然对此兴趣不大。
他还试图念旧情来打动特朗普,回忆起他们曾经合作过的收购生意,特朗普也夸他是个从不拖欠的“好租客”。
费尔蒂塔开在大西洋城的金矿赌场,前身就是特朗普以前经营不善的赌场。在特朗普当选总统之前,他还吐槽原有赌场的经营很糟糕:“天啊,我当时真的接受了一个烂摊子,太糟心了。”
他说自己花了1.5亿美元进行翻修,还很得意地说,刚买下来的时候赌场一年亏损1200万,但现在一年盈利有2500万。
费尔蒂塔曾评论称:“他(特朗普)是个开发商,但我不确定他能做好运营商的工作。”
后来,他有不少餐厅都租用了特朗普名下产业的商铺,因此特朗普算是他的房东。
但这点旧情并不让特朗普动心答应费尔蒂塔现在的要求,他把皮球踢给了现任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问:“史蒂夫,你怎么看?”
姆努钦不为所动:“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作为湖人铁粉,我都没想到他们会来申请PPP贷款,结果导致这项决议引发了很大争议(特朗普插话:我得对媒体澄清一下,他们还钱了)。”
“我同情你们的处境,但PPP是为小企业而设的……(特朗普再次插话:但他跟湖人不一样,湖人是篮球队,他是主营餐饮的,他有好几百家餐馆呢)”
姆努钦说:“我们后续会关注你们的问题……”
特朗普又一次插话:“这是一个有趣的话题,让在座媒体听见挺好的,这样他们才明白情况的复杂性。”
随后,姆努钦就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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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蒂塔在白宫拿莫雷、维斯和哈登调侃;无视现实“跪舔”特朗普政府的行为,在篮球圈内引发了极大反感。
对很多休城球迷来说,这是对城市英雄球员的不尊重;而对于在德州占主流的保守派来说,费尔蒂塔反感莫雷,没有坚定维护他的立场,也极不讨喜(在美国政治光谱中,像勒布朗、科尔代表的一些进步派/自由派,反倒在莫雷事件中态度谨慎)。
有火箭记者都忍不住吐槽:“费尔蒂塔如果少说点话,自家球迷可能还会多喜欢他一点。真的,就算他为人还是这样,但少说点话,我想火箭球迷对他的怨憎能减少大半。”
有球迷表示:“休斯敦职业球队从没有哪个老板能如此招致本地人的一致厌恶。他无能又低级,无法建立赢球的文化,真是恶臭。”
但费尔蒂塔一直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总能为自己找到理由。
他说过自己支持特朗普,但也曾跟特朗普撕逼,因商铺问题起过纠纷。当时特朗普广场(Trump Plaza)一定要让费尔蒂塔的雨林餐厅关门,费尔蒂塔以拯救工作机会为由,在媒体上博取同情。
“我认为我在道义上有责任拯救店里180个工作岗位。”他说。就好像果断裁掉4万员工的人不是他,正着说反着说都是他有理。
2017年,当联邦政府准备上调最低时薪标准,费尔蒂塔没有给餐厅涨价,但一些店开始公开征收3%的附加费,让很多顾客愤怒无比。
去年,费尔蒂塔就感觉到全球经济下行的威胁,称自己开始转为保守经营。当时特朗普还不断在电视上强调他治理下的经济发展“稳中向好”,但费尔蒂塔认为全球经济出现的问题将会影响美国,“我去过的每座欧洲城市、接触到的所有人都说,他们的生意下滑了20%左右。”
他说自己之所以打拼出50亿身家,是因为“我是个机会主义者”,他绝不愿打没有准备的仗,然而他再保守,也没法预见这场疫情。
联邦政府大概率不会坐视不理,让费尔蒂塔一直坐困愁城。但危机已经到来,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员工,都将面临长期的挣扎。
至于火箭?当然也不能独善其身——除了莫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