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一头野驴啊，跑起来就不停。你都长皱纹了，就跟我这前列腺经常造反一样。”
09年热播剧潜伏中的一句台词，在现在看来都是这么的玩味。
十年前，手机还是诺基亚，社交还是校内开心，搜索还是谷歌，那年的周杰伦也没有发专辑，而是登上了央视春晚，联袂宋祖英演唱了“本草纲目”，大街小巷的音响里放着的却是“爱情买卖”。
一个高亢的女生，嘶喊着“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在奋力保存欲望都市下的自尊。
十年前，爱情不一定是生意，但足球可以是生意。
一、快要倒霉了，我，还有诸位！
09年春晚，赵本山带着自己的徒弟上了台，那时候毕姥爷还是央视一哥，扮成小孩的丫蛋自我介绍到：
我是来自大城市铁岭莲花池水沟子的。
那一年，这座大城市没有想到，自己除了赵本山，还因为另一件事儿出了名——足球。
铁岭的警察叔叔们在一个叫王鑫的赌球贩子身上查着查着，越查越不对。
当时的中国足协掌门人叫南勇，还在乐观的为工作忙碌着，他上任以后，搞公开竞聘让高洪波入主国足，降低身段亲赴央视谈判让已经没有多少人看的中超重回电视。
结果南勇走后没多久，央视的大裤衩就着了一把大火。
而南勇的前任，一个叫谢亚龙的男人，彼时刚刚从国家行政学院的校园里走出，那段难得的读书时光，让他洗掉了被中国足球崩了满脸的尘土。
谢亚龙是不是中国足球历史上最差的一把手不一定，但他绝对是最具浪漫主义网红色彩的一把手，一句髂腰肌，在《北京欢迎你》的歌声中突出重围。他是初代互联网解构精神的狂欢对象，这地位直到十年后才有人超越，那个人叫六小龄童。
不过有点滑稽的谢亚龙离任前，还算是说了解放自我的大实话：
“体制不改，中国足球永无出头之日。”
没过几天，谢亚龙就被总局派往中体公司，中体股票应声下跌。
南勇在中超典礼上，给公安部颁发了感谢奖牌，感谢公安部在扫黑反赌工作中的辛苦付出。
在镜头前，他淡定的说：反赌扫黑，不是足协一家的事儿，希望司法机关的强力介入。
很显然，南勇和谢亚龙当时并没有觉得这场风暴与自己有关。
1个月后，南勇被公安机关带走。半年后，谢亚龙如是。
南勇被抓的时候，一部名叫《2012》的美国灾难大片正式热映，电影里说根据玛雅人的预言，2012年是世界末日，弄得人心惶惶。
事实证明，玛雅人的预言还是准确的，2012年，南、谢等人等来了自己的末日——宣判。
回想2009年初刚上任时，南勇曾对身边的朋友说：
“如果有其他人选，最好还是让别人来干吧，足球我是干腻了。”
二、有一种胜利叫撤退，有一种失败叫占领
当官这事，一位长者告诉我们，是要考虑个人奋斗，但也要看历史的进程。
就像2009年着火的央视，把原本顺风顺水的台长赵化勇烧了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火这个东西，是有利有弊的，能烧人，也能帮人。
南勇跟央视谈判的时候时值过年前后，天天去总局开会，当时总局的主席台上靠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目光如炬的中年人。
当时属于这个中年男人的标签是：
乒乓球，世界冠军，4年内5连跳，总局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局长，希望之星。
凑近看姓名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蔡振华。
当时的老蔡真是意气风发，北京奥运会他的乒羽项目继续保持优势，拿了八枚金牌。没当领导前，总局集体开会老蔡总是能坐在前排。而纵然是世界第一大运动，足协主席也只能乖乖的后排就坐，就像班级里成绩不好的痞子。
两年前，老蔡被选为候补委员。那段时间，没有人会怀疑，他不久后将成为中国体坛的扛鼎之人。
忽然有一天，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老蔡要去管足球了。
当时的中国足坛，需要一个青天大老爷。老蔡有能力，有魄力，有资历，拨乱反正非他莫属。
这把火，老蔡烧好了，就能成为仕途火箭的推进剂。
不过私底下，朋友还是担心的说：
“你怎么那么倒霉，去搞足球？”
“谁说足球没希望了？组织叫干啥咱就干啥！”
南、谢二人被抓后仨月，蔡振华正式成为总局分管足球的副局长。
老蔡知道搞足球没钱不行。于是他左手拉来想找个台阶回归足球的王健林，右手拉住野心勃勃想改天换日的许家印。
两条大腿有了。中超，亚冠，盛世，都有了。
老蔡有几条腿？三条呗。那第三条腿呢，大概是国足吧。要想真正爽，两条大腿固然重要，要想真正硬，第三条腿必须硬。
为了硬，老蔡不顾韦迪等人的反对，让老王出面搞来了世界名帅卡马乔，折了；豪赌2018，让老许出面搞来了银狐里皮，虽然没卡马乔那么脆，但也还是折了。
这时候，属于老蔡的标签变成了两个响亮但不够文雅的词：
蔡乒乓，菜真滑！
足坛的这把大火，精明的老蔡还是没烧明白。
回想刚刚上任的时候，老蔡说：
“足球是条不归路。”
三、只要你一枪打不死我，我们还可以做生意，只要价钱合适
要是没有09年，也就没有了老蔡的一条大腿，中超的一条大腿，中国足球的一条大腿。在南勇搞不清楚自己命运前途的时候，许家印的脸上露出了他生命中最灿烂的笑容。
老许用力地竖起了大拇哥，笔挺的西装前挂着一朵黄色的花饰，后是港交所的巨型logo。一声锣响，不是让老许留下买路财，而是让他成为了中国首富。
首富在中国，从来不是什么好事，老许之前的首富乃是大名鼎鼎的黄光裕。就在老许敲钟之前不久，黄光裕被抓，财富遭冻结。
不过相比于黄光裕，老许挺不容易的，敲锣的前一年他还是满脸黑线，为了找到“救命钱”，他曾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王石的办公室。结果当时还没离婚、还不会做红烧肉的王总平静地说了两个字：
“再见。”
不过老许靠着陪香港大佬郑裕彤通宵锄大地的本事，搞到了化险为夷的稻草。
当然，对于王石老哥，老许是没有忘记的，十年后，他成为了万科的第四大股东。
老许并不擅长体育，这估计和童年经历有关，毕竟他小时候只能靠着喝盐水吃窝头充饥，没有富裕的体力再去体育了。
但老许有浓重的体育情节，他崇拜郎平，所以把当时身处争议的郎指导请了回来执教恒大女排。结果中国女排告急，要截胡郎指导，老许重情义，说：你放心去，这边五百万的薪水照发。
一年后，他买下了09年因为假球降级的广药，改名广州恒大。
09年，就在老蔡，老许还没有成为各自行业的扛鼎之人时，也有一个人已经成为了航运界的扛鼎之人，他的名字叫陈戌源。
陈戌源带领着团队修桥造港，一年之后，他们建设的港口超越新加坡，成为世界第一大港，它的公司有个简称，叫做上海上港。
距离上海港外高桥港不远的崇明岛上，65岁的徐根宝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他的根宝基地已经初成规模，债也还得差不多了。这批他一手带起来的球员也都打上了中甲，无冲超之欲，也无保级之忧。
根宝一期二期的球员，代表上海参加了2009年的山东全运会，并斩获甲组冠军，有个18岁的小球员打入了4粒进球，成为夺冠冠军之人，他的名字叫武磊。不过那年让上海出名的不是足球，而是钓鱼执法。
没过几年，爱踢足球的陈戌源为了提升上港的品牌效应，将根宝的球队整体买下。没过几年，拿下上海德比胜利的武磊，在上海昔日老大的地盘喊道：
“我觉得我们可以是上海滩的老大了。”
四、你知道当你战死沙场以后，坟墓上插得是鲜花还是狗屎？
09年，也是另一个人的人生转折点。
他是根宝的大弟子，他是陈戌源的副主席，他是高洪波。
2009年，高洪波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人生新巅峰——当选中国男足新一任主教练。
在当时还没被抓进去的南勇的主导下，2009年年初的中国足协展开了男足主帅的公开竞聘，高洪波在评审团中得分最高，最终当选。
他是改革开放以来国足最年轻的主帅，更重要的是，他是第一位不是钦定的主帅。
但质疑声一波又一波，有人认为有内幕，不过说有内幕的只是一小撮不懂球的球迷，大部分球迷还是理性的认为，高的能力不行。
而在被问到为何请土帅不请洋帅的时候，南勇无奈的说了两个字：
“没钱”。
与外界的担心不同，高洪波倒是自信满满。在上任仪式上，他拿着稿子，一字一句的说到：
“本届国家队的周期目标，是打进2014年巴西世界杯32强。”
结果世预赛还没打，老高就被新上任的老蔡免职，并将教鞭交给了世界名帅卡马乔。
因为老王在，钱就到了，刀不是刀，是美元，US.dollar。
不过下课的高洪波也没闲着，去公安机关交代了些问题，他承认曾为了能去厦门当主帅，给时任足协副主席杨一民送了两万块钱。
几年后，当老蔡被国足的几个洋帅打了一脑门子官司时，老高又默默地地上了简历，然后大义凛然的说：
“国足有难，我义不容辞。”
这次老高终于实现了带队打世预赛的梦想，结果3场比赛，梦碎了。在乌兹别克的寒夜里，他留下一句话：
“领导认为责任在我，比赛结束了，我选择离开。”
接过高洪波的教鞭，跳入国足这个黑洞的，是银狐里皮。
2009年当高洪波在国足主帅的位置上跃跃欲试要大干一番的时候，西半球的里皮正在意大利主帅的位置上煎熬着。
当时的银狐刚刚回归意大利国家队，2006的高光仿佛还在耳边，救世主的感觉真爽，功成身退只是个传说。
争名夺利的时代已经过去，谁都不会和大把的钞票过不去。
里皮也退出了欧洲舞台，来到了东方国都，他的前辈马可波罗说，这是一片连地砖都是用黄金做的土地。
当时有多少球迷幻想着，要是里皮能执教国足该多好？4年后，梦想成真，就在高洪波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但结果大家都懂。
不过事情在不久后有峰回路转，意大利夜晚中的一次握手，又一次激荡了银狐隐退的心。他又重新回到了这片东方土地。
十年前，里皮离开意大利男足的时候说：
“2006年世界杯夺冠后离开意大利是个错误，为了2010世界杯年回到意大利更是个错误。”
五、硕果仅存的蠢货！
中国足球是个大酱缸，有人在这里争名夺利，有人在这里浑浑噩噩。
2009年，是对酱缸的一次清理。官员、商人、教练、球员，全都因它而成为了聚光灯下的主角。
然后大戏渐渐落幕，该抓的抓，该判的判，该来的来，该走的走。所有人都尝试着去改变着什么，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不过是命运的塔西佗陷阱，所有人都陷了进去。
2009年应该是一个开始，这本应是一个在未来回首往事，大快人心的节点。
可十年后，足球还在挨骂，像是繁荣盛世中“硕果仅存的蠢货”。
为了不当蠢货，现在的人绞尽脑汁想了很多。
对了，2009年，有一个少年登上了巴西那方热闹的球场，接受着万人欢呼，从此开启了自己的球员生涯。
他叫埃尔克森·德·奥利维拉·卡多索。
十年后，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强劲有力的三个字——艾克森。
中国足球还会输吗？
本文来源：西北望看台
作者：张泽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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