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考古】“辣个男人”第一代

1999年3月，纽约街球圣地西四街的铁笼球场上，一个年轻人问道：“安德鲁是谁？”十几年过去，很多人已经不记得“波士顿杀手”的名号，这也印证了《波士顿环球报》专栏作家鲍勃-瑞恩的说法，“托尼是NBA历史上最容易被人淡忘的伟大球星。”

但是波士顿不会忘记，拉里-伯德曾说：“你问我是否记得安德鲁-托尼？我当然记得，我们称他为波士顿统治者，因为每次他拿到球，我们就知道，完了，他又要得分了。他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关键先生，我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止他。”

东部半决赛第二场，米德尔顿在三分线外近乎冷血的表现似乎让人看到了昔日波士顿杀手的影子，也让绿军的老球迷打开了尘封的记忆，想起37年前那个被托尼支配的恐怖之夜。

1982年5月23日，东部决赛第七场，76人在波士顿花园球馆接受生死考验，此前凯尔特人在1比3落后的情况下连扳两场。时任76人助教的马特-古奥卡斯回忆：“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死定了，媒体质疑我们，说我们是输家，我们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在花园球馆赢球。”

印有哈弗利切克、拉塞尔、尼尔森、桑德斯和琼斯名字的旗帜让朱利叶斯-欧文心烦意乱，面对这样的大场面，J博士有些恐惧，他觉得落在波士顿黑帮手里 ，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第六战之后，安德鲁-托尼整夜没睡，不是因为11投1中外加4次失误的糟糕表现，而是因为花园球馆的决战让他过于兴奋。“所有人都在讨论我们的生死存亡。”托尼说，“不包括我，我想的是，开始表演吧，宝贝！”

比赛当天，花园球馆被绿色笼罩，球迷披着白色的床单在过道里乱窜，托尼和队友们非常诧异，难道3K党也跑来看球了？76人主帅比利-坎宁安指着那些白床单，“看到没有，小伙子们，他们在为你们加油打气呢！”

在托尼眼里，波士顿的一切都稀松平常。“人们总是在谈论那些冠军旗帜和奥尔巴赫。”托尼说，“好吧，我从来没注意那些旗子，唯一一次看到奥尔巴赫，那是因为他跟比利打了起来。”

第五场和第六场，托尼合计只有31投7中，但凯尔特人仍然针对他设计了战术。“我们的策略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比尔-菲奇说，“我们让他承担防守重任，让他筋疲力竭。我们不停地针对他，攻击他，因为他很容易犯规。”

然而到了球场，绿军的如意算盘很快落空。第一节，M.l.卡尔在防守时使出遮眼大法，一巴掌拍在托尼的脸上。前两场毫无手感的托尼正需要一些额外的刺激，他射中了这一球后，转身看着卡尔，差点脱口而出说声谢谢。

挨了一掌的托尼此后彷佛被开了光一样，直接打爆了卡尔，对位者换成了丹尼-安吉和拉里-伯德后，他依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绿军束手无策。托尼上半场砍下16分，全场23投14中得到34分。

终场哨响，比分定格在119比94，伯德坐在场下一脸茫然，花园球馆的球迷开始高喊：“Beat LA！”这场比赛之后，欧文宣布：“再也没有合法的途径来阻止安德鲁-托尼了。”

76人在总决赛遗憾地输给湖人，但一年后他们卷土重来，4比0横扫，复仇湖人。在四场总决赛中，托尼场均贡献22分，最后一战结束后，论坛球馆鸦雀无声。“没什么比客场的沉默更爽的事情了。”坎宁安说，“相当于最热烈的掌声，安德鲁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上世纪80年代，很少有球员比肩托尼的全能程度，专栏作家马修-莫勒用一种烂俗方式描述了托尼的天赋，“他拥有汉密尔顿的投篮，卡尔德隆的控球，科比的好胜心，毕比的传球和雷吉-米勒的杀手本能。”巴克利在自传中写道，托尼和摩西-马龙是唯二可以背身吃他的队友。“他是我来之前，76人最好的球员。”巴克利说，“队里有鲍比-琼斯、摩西-马龙和J博士，但唯一令我敬畏的是安德鲁-托尼。”

很多上了年纪的球迷还会想起托尼如法拉利般迅捷的第一步，能里能外的射程以及怪异的跳投姿势。坎宁安曾经向媒体吐槽：“大多数球员投篮的出手点都在头顶上，但安德鲁却把球放在脑门前，坦率地说，这让我们有点担心。”托尼对此不屑一顾：“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我不会改变投篮姿势，在学校我就是这么学的，我投进了那么多球，难道不是吗？”

从球场上的表现来看，托尼堪称当时76人的球霸，为了方便自己单挑，他经常挥手将欧文和马龙赶出低位，甚至无视教练的布置，独揽球权。1983年1月，主场对湖人——就是那场魔术师打出三双，欧文在库珀头顶完成史诗级暴扣的那场比赛——加时赛最后时刻，坎宁安设计了一个由马龙低位单打的战术，由奇克斯发起。

球发到界内，托尼一把将球从奇克斯手里抢走，留下一脸懵逼的队友，向在场边暴跳如雷的坎宁安挥了挥手后，持球突破。面对多人包夹，托尼在10英尺的距离轻巧地拔起投篮，皮球擦板入筐，一击致命。赛后坎宁安一脸无奈，他承认自己的吼声其实没什么作用，托尼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偶尔听几句他就烧高香了。能得到纵容和宠溺的球员无疑都是天才，欧文认为，当时的76人需要一个大心脏的球员，而托尼就是他们的X因素。

奥尔巴赫很早就注意到了托尼，他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将成为凯尔特人的劲敌，希望找到真正的防守大闸来限制这位波士顿杀手，他的人选包括卡尔、安吉、杰拉德-亨德森以及奎因-巴克纳。然而托尼就像一把万能钥匙，总能打开绿军为他精心准备的每一把锁。“只要踏出更衣室，都在我的射程之内。”托尼说，“很简单，没什么好解释的，在花园球馆得分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当年76人球员给卡尔起了一个外号——午餐盒，因为托尼在他面前总是予取予求。卡尔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因为这是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他认为托尼的进攻表现几乎无懈可击。因为根本防不住托尼，卡尔只能游走在灰色区域，用一些盘外招和小动作。“防守他简直是浪费时间，”卡尔说，“因为他很会传球。只有一种方法，不让他拿到球，趁裁判不注意用胳膊对着他的脸来一下子。”

巴克纳承认自己像其他人一样，被托尼打爆了，“他看我的神情就像在说，‘你怎么有胆子站在这儿，你能防住我吗？’这就是他的精神动力，‘你防不了我，我知道你防不住我。’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蔑视。”

安吉经常呼唤着托尼的名字，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多年以后，安吉才意识到，千万不要挑战托尼。“我刚进联盟时，比尔-菲奇告诉我，防安德鲁一定要强硬。”安吉说，“推搡他，冲撞他，无时无刻地贴住他。我用了几年时间才发现，这么做根本就不对。你应该假装无视他，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如果你不挑战他，他会觉得索然无味，把球传出去。你一旦挑衅他，他就会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1983年，凯尔特人从太阳交易来了丹尼斯-约翰逊，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对付托尼，然而这位防守悍将同样不是波士顿杀手的终结者。“丹尼-约翰逊是一个出色的防守球员，但对我来说他太慢了。”托尼说，“凯尔特人的那些家伙，杰拉德-亨德森防得最好，他很擅长捕捉我的情绪，用这种方式搞我。但你不能说他防住了我，我不认为任何人能真正防住我。”

伤病最终当选了“最佳防守球员”，1985-1985赛季，托尼的脚总是莫名疼痛，他缺席了最后四场常规赛，季后赛重新复出。76人和绿军再度相遇分区决赛，这一次波士顿取得了3比1的领先，第五场他们坐镇花园球馆。比赛胶着，最后时刻，托尼在左侧底角接到欧文的传球，那一刻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他不确定是继续进攻还是叫一个暂停。伯德捕捉到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拨掉了皮球，波士顿杀手终于失手了。

托尼认为伤病影响了自己的表现，但球迷和媒体都表达了质疑，因为76人的医疗团队并没有检查出明显的伤情。托尼对《芝加哥论坛报》大吐苦水，“我非常失望，非常痛苦，我打了五个赛季，有几年打得很好。现在我受伤了，每个人都想对我品头论足，这根本就不对。”

巴克利确信，托尼并没有诈伤，受限于当时的医疗条件，他的伤病无法在X光片中体现出来，但是管理层并不相信，甚至还对托尼进行了一次药物测试。“最糟糕的是他们上纲上线。”巴克利说，“这对安德鲁来说太过分了。”

直到1985-1986赛季，托尼打了6场比赛之后被确诊为应力性骨折，赛季报销。1986-1987赛季托尼出场52次，场均只有20分钟，76人一直认为他在诈伤，并强行将他在名单中激活，声称如果不配合将对他处以罚款。

与托尼同病相怜的比尔-沃顿公开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波士顿杀手的伤情成为费城最热门的话题，托尼本人以及76人给出了不同的故事版本。坎宁安回忆：“因为安德鲁-托尼，整座城市出现了分歧，催生了一个无比悲哀的结局。”在这场闹剧之下，托尼陷入沮丧之中，“以前没人能防住我，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做到了。”

1987年1月，76人将托尼放进伤病名单，声称他对球队产生了消极的影响，禁止他参加训练，不允许他进入更衣室，甚至不能坐上板凳席。总经理约翰-纳什说：“他的一举一动都让球队分心。”最终76人老板哈罗德-卡茨对托尼下了最后通牒，如果退役，可以拿到剩余的薪水。1988年2月27日，安德鲁-托尼打完了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这一天波士顿杀手刚刚30岁零96天。

退役后，波士顿杀手再也没有回到过“凶杀现场”，他并不怀念花园广场的冠军旗帜，与红衣主教的纷争，以及吱吱作响的破旧地板，却还记得那些给他塞纸条痛骂他球技烂，戴着汽油帽讥讽他油箱里没有燃料的波士顿球童。“替我向他们问好。”托尼说。

多年以后，被托尼打出心理阴影的安吉已经成为波士顿的掌门人，如今他又多了一块心病，去年季后赛，米德尔顿在对阵凯尔特人的7场系列赛里射进了25个三分，今年“那个男人”的变本加厉，他会成为第二个波士顿杀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