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考古】比尔-沃顿的1986奇幻漂流

1981年，医生向伤病缠身的前MVP比尔-沃顿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不想余生和轮椅为伴，就别再踏上球场半步。

沃顿把医嘱扔进垃圾桶，这个著名愤青已经决意为自己的固执和对篮球的热爱付出代价——每次背伤+腿伤发作，他都恨不得像海明威一样一枪崩了自己，此后他因为对队医不满离开开拓者加盟快船，但1983-1984赛季快船30胜，一年后从圣迭戈搬迁到洛杉矶依然一副半死不活的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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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顿可以忍受伤病，但不想烂在快船，于是给自己张罗下家，首选自然是洛杉矶（沃顿毕业于UCLA）。但湖人总经理杰里-韦斯特看了X光片果断对这个瘸子说了NO。留洛杉矶未果，沃顿又拨通了绿军奥尔巴赫的电话。巧的是当时伯德正在主教办公室聊天，得知电话的另一端是自己高中时期的偶像沃顿，伯德激动不已：“如果比尔还能走上球场，他就是我最想要的搭档。”

为了加盟波士顿，沃顿放弃了相当大一部分的薪水（被前老板斯特林摆了一道）。然而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凯尔特人，沃顿必须通过体检，而他清楚自己脆弱的身体骗不过冷冰冰的机器。体检结束，心情忐忑的沃顿躺在检查台上，听着会诊的医生七嘴八舌：“我们该怎么跟奥尔巴赫说？这家伙不能通过，看看他的脚，看看他的膝盖，看看他的手腕，看看他的脊椎……想通过，门儿都没有。”

红衣主教奥尔巴赫

就在这时奥尔巴赫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你们想对我的球员干什么？”医生们表明了与湖人队韦斯特相同的态度，认为不能让一个残废进入绿衫军的名单。心意已决的红衣主教让他们闭嘴，表示在这儿由他做主。随后奥尔巴赫冲出医生的包围圈，来到沃顿跟前：“你还能打吗？”

沃顿抬头看着这位传奇主帅：“我想我可以。”

奥尔巴赫向后退了一步，双臂交叉，狠狠抽了一口雪茄，露出了招牌式的狡黠微笑，对着面面相觑的医生说：“他没问题，他通过了，我们走吧。”

于是1985年9月6日，凯尔特人正式启动交易，以1981年总决赛MVP马克斯维尔和1986年的首轮选秀权为筹码，从快船换来了比尔-沃顿。

很难想象，当年桀骜不驯公然顶撞拉姆西的沃顿胡亦如此轻易的在波士顿放下骄傲，抵达豆城当天，他要求到机场接机的M.l.卡尔带他直接去凯尔特人首发中锋帕里什家，在“酋长”家里，沃顿保证，自己无意抢班夺权，一心只想当帕里什的替补。“我的态度其实无关紧要，因为我对球队的人事变动没有发言权。”帕里什日后说，“但是沃顿的品格让人印象深刻，让我确信可以与他和谐共处，我对他充满敬意。”多年以后，帕里什邀请沃顿担任自己进入名人堂的引荐人。

在这块流行高领毛衣和廉价休闲鞋的土地上，来自西海岸的激进分子神奇地找到了回家的感觉，沃顿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人设，他刮掉胡子，剪掉那头标志性的棕色长发，因长期素食而干瘪的肌肉重新变得饱满起来。唯一不变的是对感恩至死乐队的热爱，丹尼-安吉吐槽，沃顿把更衣室糊满了感恩至死乐队的海报。而除了感恩至死，沃顿在波士顿又找到一个新偶像。

中学时代的伯德曾是沃顿的小迷弟，在波士顿，情况完全翻转过来。伯德发现沃顿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深爱并尊重篮球比赛的队友，沃顿则被伯德的能力折服，称赞他是篮球场上的莫扎特和米开朗琪罗，认为做大鸟的跟班就是最酷的事儿。两人很快产生了化学反应，成为忘年之交，沃顿曾专程去印第安纳拜访伯德，并带回一瓶其家乡弗伦奇利克的泥土作为留念。

“拉里不仅让我的职业生涯重回正轨，也让我重新找回了生活。”多年之后沃顿在参加节目时这样谈到伯德：“和伯德打球就像和杰瑞-加西亚（感恩至死乐队主唱）一起歌唱，和爱因斯坦讨论科学。”

当沃顿第一次以主队球员的身份踏上花园球馆的地板，波士顿球迷长时间起立鼓掌，迎接这位饱受伤病摧残的大个子。多年的伤病侵袭让沃顿的身体条件大不如前，很难再打出20+10的比赛，但在有限的出场时间里他仍然保持着篮板怪兽和防守悍将的本色。麦克海尔如此评价沃顿：“当你看到一个移动僵硬的老家伙像高中生一样打球，既滑稽又鼓舞人心，他让我们知道每场比赛都是全新的挑战。”

沃顿心甘情愿在替补席上做蓝领，然而伯德为了保持绿军的稳定，还是会提醒他安守本分。

一场比赛，帕里什因为脚踝扭伤缺阵，沃顿提前三个半小时来到花园球场。然而当沃顿在球场上做拉伸练习时，伯德站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听好了，”伯德说，“你只是替‘酋长’打打首发位置，别以为他的开火权也给了你，一分钟也别想，那些都是我的。你只要到弱侧站好位置，抢好篮板球就可以了。”

沃顿毫无怨言的接受了。

事实上，当时拥有前场三叉戟的凯尔特人不需要沃顿扣动扳机，但需要他从替补席里站出来为队友输送弹药。好在沃顿和伯德笃信相同的篮球哲学，即使获得空位投篮的机会，只要发现队友处在更好的位置，也会毫不犹豫地送出助攻，他们几乎凭借对传球最朴素的热情帮助绿军打造了无私的赢球风格。沃顿与伯德联袂出场时，堪称当时最具创造性的前场二人组，在某些比赛中，两人联手上演了美妙的篮球诗篇。

场上是劳模，场下是更衣室的开心果，沃顿早早和队友们打成一片。丹尼-安吉没有因为沃顿的疯狂推荐成为感恩至死乐队的歌迷，但还是单独给这个新队友起了个外号——面具男，因为他觉得沃顿的红发和模样很像电影《面具》的男主洛奇-丹尼斯。

通常情况下，在训练中沃顿会带领替补对抗先发阵容，他总是夸下海口，狂飙垃圾话，扬言要把主力揍得满地找牙。面对挑衅，麦克海尔一笑置之，一边调侃沃顿的口吃，一边不慌不忙地反击：“今天我们就让他们领教一下，死字怎么写。”凯尔特人的队内分组对抗像针尖对麦芒，但充满乐趣，每次沃顿打出好球，麦克海尔振臂高呼：“闪回1977！”沃顿边跑边回答：“必-必-必-必须的！”整个训练场瞬间被大笑声淹没。

角色的转变加上时间的缩减，比尔-沃顿打出了生涯最健康的赛季，除了鼻梁骨折之外，他几乎躲过了所有伤病的偷袭，出勤80场，场均19.3分钟，贡献7.6分、6.8个篮板、2.1次助攻、1.3次封盖，56.2%的命中率创下生涯新高，最佳第六人的奖杯被他收入囊中。

沃顿打得顺风顺水，凯尔特人也所向披靡，67胜创下队史纪录，主场40胜1负，只有开拓者在花园球馆拿到一场胜利。对拥有7名全明星的凯尔特人来说，大部分比赛都轻而易举，以至于他们有时沾沾自喜，大意失荆州，输给了一些烂队，数据为证，该赛季绿军的15场失利中有8场输给了胜率不到五成的球队，否则他们很有可能打破湖人在1971-1972赛季创下的单季69胜的纪录。

季后赛同样没什么悬念，前三轮对手公牛、老鹰和雄鹿总共只赢了1场，篮球之神乔丹狂砍63分也无力回天，老鹰在第五场以99比132惨败，雄鹿场均输给绿军15分，分差最小的比赛也有11分。就这样，比尔-沃顿时隔九年之后，再次杀进了总决赛。

第四场成就了比尔-沃顿凯尔特人生涯最经典的一战，比赛最后时刻，绿军和火箭战成101平，沃顿奋力抢下进攻篮板，将球传给伯德，后者冷静命中三分。紧接着一次进攻，沃顿又补篮得手，为凯尔特人锁定胜局。全场比赛，沃顿5次运动战出手全部命中。

第六场，沃顿和伯德联袂奉献了夺冠夜最让人难忘的一个镜头：沃顿背身拿球，见伯德从右侧切入，马上传球，但是伯德并没有接稳。眼看皮球要出底线，伯德眼疾手快把球救回，借助沃顿的掩护，绕回底线，在火箭替补席的前面命中三分。

沃顿兴高采烈，伯德却有点沮丧，因为冠军虽然到手，但这个梦幻一般的赛季结束了。赛后的更衣室，安吉兴奋地搂住沃顿和麦克海尔，一脸炫耀：“我只是搭了这两个大怪物的顺风车。”

赛后，凯尔特人的球员到K.C.琼斯开的餐馆集合，庆祝夺冠，疲惫不堪的伯德厌倦了这种狂欢，他选择早早回家睡觉。家里的电话铃响个不停，伯德充耳不闻，奋斗了整整一个赛季，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即使妻子告诉他，打电话的人是比尔-沃顿。

午夜时分，伯德家的门铃响了，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脸歉意的沃顿。“我知道你很累，”沃顿说，“我知道你在睡觉，我只是想在你家待着，一边听感恩至死的歌，一边等你起床。”伯德无奈的耸耸肩，拍拍沃顿的肩膀，让好朋友进来，随后径自走向卧室。

沃顿独自坐在伯德家的厨房，陶醉在美妙的回忆中。“我坐在那里喜滋滋地回想，与拉里-伯德成为队友是多么美妙的事。”沃顿说，“我已经年老体衰，刚刚发生的一切让我感激不尽。拉里、凯文和罗伯特还年轻，他们还可以期待这一切再次上演。”

第二天一早，伯德起来洗了个澡，隐约想起沃顿来过，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做梦，于是伸头看向厨房，沃顿依然坐在那里，保持着半夜的姿势。伯德问：“你到底睡没睡啊？”沃顿回答：“拉里，我们刚刚成为总冠军，我怎么睡得着？”

这次梦幻之旅用光了沃顿所有的运气，1986-1987赛季开始之前他弄伤了手指，不能和队友训练，他只能沮丧地在一旁蹬动感单车，不幸又伤了脚，常规赛他只打了10场，季后赛虽然复出，但神奇不再，随后沃顿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关于MVP到第六人的转变，沃顿的秘诀是向前看，这样的人生智慧来自于他的老师和朋友，伍登老爷子教导他不要纠结过去，伯德说生活就像跳投，一旦出手就成为过去，对于已出手的投篮你无能为力。感恩至死乐队鼓手米基-哈特曾送给沃顿一张签名照，上面写着：“不要回想过去。”

多年以后，沃顿回忆起这段光辉岁月：“效力波士顿的经历教会我很多东西，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快乐、幸福、希望和乐观。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我就希望成为一名凯尔特人。比尔-拉塞尔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榜样和偶像，尽管我反对吸烟，但每次主教点燃胜利雪茄，满脸雀斑，还有点口吃的小沃顿都会上蹿下跳，高呼‘凯尔特人万岁’。世界上没有比小孩梦想成真更美好的事情了，当我穿着凯尔特人的球衣，坐在板凳席上，还有比这更爽的经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