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体育1月10日报道:
“当老师的,这个时候最高兴了,你有出息,老师非常开心。”清华大学附属中学马约翰体育特长班(简称清华马班)主任罗健边说,边接过一件中国女篮的队服。时光如梭,送给他队服的孩子,6年前刚进校时跟他一般高,现在却长到足以让他仰视了。
罗健(右)接过球衣
这个孩子正是19岁的新疆女篮内线核心韩旭,几个月前的女篮世界杯上,她面对拥有9名WNBA状元的美国女篮“梦之队”狂砍20分5篮板,一战成名。在校外,她是中国女篮的移动长城,是球迷眼中“未来的世界级中锋”,然而在清华附中,在班主任罗健和恩师王丽(清华附中女篮主帅)面前,她仍旧只是个规规矩矩的孩子。
1月3日,韩旭趁着到北京打客场的机会回校“省亲”。高规格的室内球馆和跑道、修葺一新的更衣室、设备齐全的力量区……海量新鲜事物接连撞进她的眼帘,让已经大约有1年不曾踏足此地的她目不暇接,令她不断感叹“现在的学生真幸福”。
故人故地,难免叫人触景生情。韩旭从三年级开始正式接受篮球训练,初一离家北上,成为清华马班的一名学生球员,从此一呆就是6年。10年篮球生涯,她从不太被看好到展露天赋再到兑现天赋、一鸣惊人,进步神速,但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有的媒体曾认为“女版周琦”韩旭和周琦一样,也是河南人,这是误传,其实韩旭祖籍河北邯郸,在石家庄出生长大。
韩旭出身篮球世家,父母都曾是职业篮球运动员,她2米07的身高正是得自优良的遗传基因。甲A联赛(CBA联赛前身)1997-1998赛季,她的父亲韩发顺作为四川男篮的替补中锋出战19场,场均可以得到4.4分1.9篮板。
受父母影响,韩旭从很小就开始接触篮球。她的童年与姚明在NBA赛场大杀四方的年代几乎重合,那会儿她经常在电视机前给姚明加油,不知不觉间就把姚明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韩旭与恩师王丽交谈
从三年级开始,韩旭正式在石家庄市体育运动学校接受专业篮球培训。那时候,她的父亲经常去外地打球,几乎是母亲一个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非常辛苦,为我的成长付出了很多。”韩旭说。可当她试图去回忆具体的情节,记忆里又是模糊一片。想也容易理解,寻常家庭的生活中,哪来那么多刻骨铭心,有的不过是一顿顿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声声不嫌唠叨的絮语罢了。
那时候,韩旭的母亲工作忙,下午放学后,她得自己搭1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体校学球,通常得倒2-3次车,训练两个小时之后再独自乘公交车回家,“到家就差不多9点了,吃个饭,写写作业,第二天再来。除了周日,几乎每天都去。”韩旭回忆。
当时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必须比同龄人更苦更累,她唯一清楚的是,把球打好,“才能去大城市看一看,去北京闯一闯。”
北京在她懵懂的世界观里,像是一块没有烦恼的乐土。有一次,韩旭跟家里人闹别扭,拿塑料袋兜起几件衣服之后哭着喊着要离家出走。韩发顺问她:“你去哪啊?”韩旭回答:“坐火车去北京。”
“去北京”的朴素想法, 让韩旭从没有动过“垮掉”的念头;3年的基本功训练,让她技术不局限于中锋一个位置;身高的增长,则让她如虎添翼,在场上打出了威慑力。
6年级时,韩旭的身高长到了1米82,经时任清华大学男篮主帅的李波推荐,成功进入清华马班,实现了自己儿时“去北京”的梦想。
来北京之前,她的世界观里没有品牌的概念,来北京之后,她知道了李宁、耐克等林林总总的“牌子”;来北京之前,她不知道“力量训练”为何物,来北京之后,她懂得了要想成为一个好的篮球运动员,“力量训练”是必经之路。
刚到清华马班的韩旭身高没多大优势,又瘦弱,罗健坦言,一开始并不觉得她能发展得多么好,到了初二,韩旭的身高蹿至1米90,“我们就觉得她行,想把她培养成中国女篮的顶尖人才。”
主教练王丽与罗健商议:“这孩子咱们千万不能急功近利,后卫怎么练,她就怎么练。”清华马班还充分利用资源优势,调用专门的田径教练给韩旭做脚步指导,甚至从北京体育大学聘请专门的体能教练为韩旭“开小灶”。
清华马班对韩旭的培养是全方位的。2012年,他们选拔韩旭随队参加了在俄罗斯雅库茨克举行的第五届亚洲儿童国际运动会,当时的她还不怎么能打上球。到了初三,韩旭的身高接近2米,却仍保持了相当的灵活性,“我们就更觉得她行了。”罗健说。
身高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的韩旭,很快成为了校园篮球场上的大杀器,但是天赋,有时候也会成为发展的枷锁,因此主教练王丽一再提醒她:“不要觉得你有这个身高你就能打出来。”这番话让韩旭充满了危机感,时刻不敢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我没有觉得我的身高能让我一生这么安逸地过下去。”
她的妈妈更是时刻准备掐灭她思想松懈的苗头。有一回高中联赛,清华附中对阵一支实力较弱的队伍,韩旭思想放松没有打好,韩妈妈压不住火气,从看台上下来对着韩旭就是一顿数落,让她有些下不来台——观众、对手和老师们都看着呢。自感失了面子的韩旭也使起了性子,“扬言”再也不让妈妈来看自己比赛。眼看娘俩的关系就要陷入僵局,好在韩旭及时想通了,“她是为了我好,怕我太放松了容易受伤,可怜天下父母心。”
教练灌输的危机感和妈妈的鞭策让韩旭不敢懈怠,也让她不敢居功自傲。
凭借在校园赛场上的统治力,韩旭顺理成章地入选了国字号队伍。2016年的U17女篮世青赛上,韩旭场均砍下15分10.7篮板2.6盖帽,开始展露头角。同一年的U18女篮亚青赛上,韩旭场均砍下11分7篮板,两项数据分列队内第3和第2。她和李月汝组成的双塔,仿佛让人看到了中国女篮的未来。2017年的U19女篮世锦赛上,韩旭成为队内篮板王和得分王,投篮命中率高达63.9%。
“尽管她已经是中国队的中坚人物,却仍保持谦逊而且能够认识到,自己和队友们一样,都是队里的普通一兵。”FIBA官网在一篇有关U18女篮亚青赛的报道中写道。
在国际赛场上风头强劲的韩旭,到了国内赛场同样不含糊。2017年全运会女篮青年组决赛,韩旭携手李缘率领山东队以80-66击败广东队夺冠,真正做到了墙里开花,里外都香。
也正是在那一届全运会决赛上,韩旭早就注意到了在主席台端坐的姚明,那是她人生中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偶像。“我太激动啦,看到他都星星眼了,我还想着能不能跟他握个手啥的,结果他去给第二名颁奖了。”韩旭回忆。她幻想中的与姚明握手、接受奖牌然后听取鼓励话语的情节没有出现。
后来,韩旭入选国家队,与姚明握手甚至合影都已不再只是幻想,而是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那个从电视机前蹦跳着给姚明加油的孩子,成了姚明改革的重要执行人,这一点,可能是当初的韩旭所没有想到的。
2018年,无疑是韩旭篮球生涯迄今为止最为辉煌的一年,她不仅帮助中国女篮夺回了亚运冠军,还在女篮世界杯里大放异彩。更重要的是,她经过多方权衡,加入新疆女篮,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职业篮球与校园篮球截然不同。单就力量训练来说,职业篮球的力量训练更讲究对小肌肉群的刺激,而校园篮球的力量训练,则属于“大水漫灌”的方式。
不仅如此,韩旭发现,在校园赛场上所向无敌的自己,到了职业赛场开始被限制,开始有了无力感——尽管她此前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国际大赛的经验。新秀赛季前几场比赛,韩旭的表现起伏不定,她可以轰下16分12篮板的大号两双,也可以6投1中仅得4分。前9轮,新疆女篮仅仅取得5胜4负的战绩,显然无法实现“力保前五”的已经算是很务实的目标。
此后,名帅王桂芝因“个人原因”辞去新疆女篮主帅一职,61岁的前江苏女篮功勋主帅熊艳火线接任。她在原有的基础上,针对韩旭的特点做出了新的战术设计,后者终于开始打出符合天赋的表现,动辄轰下20+的得分。新疆女篮顺势取得12连胜(其中有多场是全华班出战),一举杀进联赛前4。
新疆女篮主帅熊艳
“因为韩旭本身就很优秀,而且她的天赋也很好,很多东西跟她一讲她就明白。”熊艳告诉网易体育。
1月5日,WCBA联赛第29轮,韩旭在数百名北京球迷的注视下,用一记极不规则的左手打板三分杀死了比赛,全场砍下23分8篮板3盖帽。只要她在内线得球,基本就相当于把分数揣口袋里了。那场比赛,她的父母也在场边关注着她的表现。
赛前接受网易体育采访时,韩发顺对女儿新秀赛季的表现感到满意,“她现在越打越好了,毕竟头一年,还是得逐渐找到感觉。我也在不断地给她建议,给她说哪方面做得好,哪方面做得不好,以鼓励为主。”
新疆女篮新外援沃提亚则表示:“我觉得韩旭有进入WNBA的潜质,她的技术很不错。如果参加WNBA选秀的话,或许能在前5顺位被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