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的意义,高于足球。当400万人口的巴拿马历史性闯入2018年世界杯时,总统当即宣布全国放假1天,当3000万人口的秘鲁时隔36年再次回到世界杯舞台时,劳工部早就发布通告,用“无工作日”的假期庆祝。全世界都对足球如此疯狂,所以你能想象任何一个国家在夺得世界杯之后,国民幸福感会有多高。
网易体育推出的“小时候的世界杯”,以世界杯为线,畅聊各个时代人们的娱乐、生活方式,回忆中国足球冲击世界杯的故事,瞻仰上古时代大神在世界杯的精彩表演。时光的巨轮前行到20世纪90年代,“1990年世界杯”我们分为四期,第一期以中国民生、中国足球为主题,回忆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的社会百态,以及被“黑色3分钟”阴影笼罩的中国男足。
(一)高不可攀的房价
80年代末、90年年代初的中国,依旧在奋力追赶欧美发达国家。根据世界银行统计,1990年中国的GDP总值为3564.4亿美元,排在世界第11位。作为超级大国的美国,GDP总值57572亿美元,是中国的16倍。日本、德国、法国、意大利、英国、加拿大、西班牙、苏联、巴西这9国的GDP总值也在中国之上。
1990年深圳街头的第一家麦当劳开业
当然,和过去的自己相比,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在提高。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1990年中国人均GDP为1663元,这比1986年的973元提升了不少。11.4亿中国人,其中3亿是城镇人口,8.4亿是乡村人口。城镇和农村的生活水平有着不小的差距,农村居民家庭平均每人纯收入686.3元,而城镇居民人均总收入达到1516元。
欧美发达国家个人计算机开始普及,而在中国,个人电脑属于奢侈品,PC机售价超过1万元,即便是城镇居民,不吃不喝也要6年才攒足买电脑的钱。不过,80年代的珍贵物品电视机,已经得到普及。数据显示,1990年中国城镇居民每百户拥有电视机111.4台,其中彩电占了一半,农民家庭每百户电视机44.4台,通过电视看世界杯在中国已相当普遍。
有了电视,人们可以了解世界。《新闻联播》成为全国人民喜闻乐见的电视节目,数据显示,1986年《新闻联播》收视率为35%左右,到1988年,上升到50%以上,鼎盛时期的收视率曾高达58%。每晚19点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新闻联播》,日渐成为许多人的生活习惯。
90年代的中国,进入商品房时代,买房,是中国人永远都要操心的大事儿。从1987年开始,国家统计机构才有全国性的房价统计。1989年2月20日的《人民日报》 第2版,就讲述到当时的房价,已经高到“让人无法承受”——
今年(1989年)1月,上海新住宅楼每平方米最高价已达2300元,令人咋舌。北京最近提供2万多平方米住房,每平方米1600元至1900元。若买两居室,少说也要6万多元。一名大学生从参加工作起就日日节衣缩食,每月存储50元,已是极限,100年才能买上两居室。
曾经的干部住房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1987年以来的国内商品房平均价格及上涨情况概览》显示,1987年全国商品房平均单价408元/平方米,到1992年之前基本维持在每年上涨100元上下的节奏。如果用现在的水平来换算呢?2016年全国人均GDP为5.54万元,是1990年人均GDP(1663元)的33倍,如果1990年的房价为600元/平方米的话,2016年对应为2万/平方米。这么说来无论在哪个年代,买房对普通工薪阶层来说都是极具挑战性的事情。
(二)渴望,四大天王,怀旧金曲,周星驰
如今的小孩,手机、IPAD不离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孩子们,也有梦寐以求的玩具——小霸王学习机。1987年,小霸王学习机诞生于广东中山小霸王电子工业有限公司。1991年,小霸王在央视播出第一则广告,同年在游戏机市场占有率达到第一。1993年,小霸王研制第一代电脑学习机。“唐老鸭”李扬极富穿透力的那声“小霸王其乐无穷啊”,对80后而言仿佛就在昨天,那时的孩子,很多都是以学习机的名义来玩游戏。在中国学习机市场,“小霸王”一时占到80%的份额,年产值10亿元。
90年代人们的生活、娱乐方式更加丰富多彩,一批优秀的国语影视剧、娱乐节目风靡神州大地。如同1986版的《西游记》一样,1992年版的《新白娘子传奇》也是国民神剧。1992年11月,《新白娘子传奇》在台湾首播,当时的收视率高达30%。次年央视引进,收视率更是达到43%。经典无法复制,2006年,央视版刘涛主演的《白蛇传》,首播时的收视率却不到1%。
上至耄耋老人,下到黄口小儿,都对《新白娘子传奇》的故事情节如数家珍,不过那个时代的中国,最轰动的电视剧,却是一部名为《渴望》的现代剧。1990年,由鲁晓威、赵宝刚执导,张凯丽、李雪健等人主演的国民神剧横空出世。坊间有曰“举国皆哀刘慧芳,举国皆骂王沪生,万众皆叹宋大成”。《渴望》是一部轰动全国感动千万人的电视剧,收视率超过了90%。据说公安部曾给剧组颁奖,原因是这部电视剧对社会治安做出了贡献:因为《渴望》的播出,北京市的犯罪率骤降!
如果你没看过电视剧《渴望》,但该剧的主题曲——毛阿敏的《悠悠岁月》、片头曲——李娜的《好人一生平安》这两首歌,80后90后甚至00后都能哼几句。说到流行歌曲,当年风靡中国的迪斯科、音像厅,循环播放着苏芮的《跟着感觉走》、齐秦的《大约在冬季》、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孟庭苇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张学友、刘德华、黎明、郭富城的四大天王海报,张贴在潮流青年的家里。
那是一个思想解放崇尚自由的年代,一批带着人文批判的音乐作品横空出世,成为数十年不衰的经典。华语乐坛“教父”罗大佑的《恋曲1990》、《皇后大道东》,引发全民热议;香港摇滚乐队Beyond在1990年推出的《光辉岁月》,是黄家驹为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创作的一首作品。不会粤语的你,也会随着旋律,激情澎湃的唱着“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
对怀旧者来说,这是一个出巨星的年代。周星驰的《赌圣》、《赌侠》、《逃学威龙》、《审死官》、《家有喜事》横扫香港;成龙在收获票房的同时,还获颁不列颠帝国勋章、法国授予的荣誉骑士勋章;由霹雳虎吴奇隆、小帅虎陈志朋、乖乖虎苏有朋组成的“小虎队”,在1988年横空出世,《爱》、《蝴蝶飞呀》传唱度极高。
(三)黑色三分钟 霍英东巨奖发不出去
随着电视的普及、教育事业的发展,大学生成为中国的球迷核心力量。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1987年,全国有53.2万高校毕业生,比1986年增加了14万;1990年,全国高校毕业生人数达到61.36万。对世界杯,大学生充满热情。1990年世界杯52场比赛,央视直播14场,录播38场,国内不少大学将电教室、食堂开发为“临时看球场所”,为大学生深夜观看世界杯提供条件。
1990年世界杯,依旧没有中国男足。原本,中国队距离世界杯很近,只有3分钟。中国足球史上著名的“黑色三分钟”,就是诞生于此时。
1989年,高丰文率领中国国家队,第四次向世界杯发起冲击。贾秀全、柳海光、王宝山、谢育新等名将领衔的中国队,被分在亚洲区预赛第5小组,同组的对手还有孟加拉国、泰国、伊朗。
国足进球功臣麦超
6场小组赛,中国队两个2-0双杀孟加拉国,3-0和2-0双杀泰国,对阵伊朗,国足主场2-0取胜,客场2-3告负,5胜1负的中国队,以净胜球的优势力压伊朗,顺利杀进第二阶段预选赛。
第二阶段预选赛(小组赛),韩国、阿联酋、卡塔尔、中国、沙特、朝鲜6支球队云集新加坡进行单循环角逐,争夺两个世界杯名额。首战沙特,中国队凭借麦超的梅开二度2-1取胜;次战中国队对阵阿联酋,唐尧东第61分钟远射破门,国足的领先优势一直保持到第87分钟。
“守住1-0”成为国足主帅高丰文的指导思想,董礼强换下中场核心谢育新,国足试图守住1-0的优势。高丰文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换人成为转折点。第87分钟,董礼强带球失误被对方抢断,阿联酋获得角球机会。门将傅玉斌出击失误,阿联酋队的盖尼姆-穆巴拉克头球破门,1-1。悲剧还在后面。中国队在中圈开球,又是董礼强带球失误,阿联酋断球发动进攻,阿德南穿裆郭亿军,一脚射门命中,阿联酋2-1反超!第87和第88分钟的两个丢球,葬送中国队大好局势!
悲愤的中国球迷
第3场比赛,中国队对阵韩国。没有意外,中国队的实力在韩国之下,0-1的失利是双方实力的体现。此时的中国队陷入绝境:如果第4场再输给朝鲜,中国队将铁定出局。替补出场的谢育新做出决定性贡献,第83分钟打进全场唯一进球,中国队1-0击败朝鲜。
第5场比赛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战。我们回顾当时的局势:
韩国队3胜1平拿到7分(胜1场积2分)提前晋级世界杯;
阿联酋1胜3平5分,进3球丢2球,1个净胜球;
中国2胜2负4分,进4球丢4球,0个净胜球;
朝鲜1胜1平2负3分,进2球丢2球,0个净胜球;
卡塔尔0胜3平1负3分,进2球丢4球,-2个净胜球;
沙特2平2负2分,进2球丢5球,-3个净胜球;
中国队要想获得唯一的世界杯门票,需要战胜卡塔尔,还要寄希望于韩国不输给阿联酋(小比分平局亦可)。香港著名爱国企业家霍英东先生,为激励中国男足的斗志提出对国足队员给予重奖。作为球迷的霍英东宣布:如果中国队战胜卡塔尔,每名国脚奖励1万美元!
霍英东
李高(霍英东的葡语翻译,后担任澳门足总秘书长)问霍英东:“老板,咱们手头没那么多现金,如果中国队赢了怎么办?”霍英东告诉李高:“你辛苦一趟,如果中国队今天获胜,你明天一早飞回香港,取完美金再飞过来。”
当然,最终的结果众所周知,霍英东没有机会将这笔钱发给中国国脚们。
中国队想要打进世界杯,需要战胜卡塔尔,还得指望韩国队不要放水。1989年,中国还未与韩国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韩国还叫南朝鲜。中国足协希望韩国足协能秉承公平竞赛精神,韩国足协回复:敬请放心。
1989年10月28日,中国VS卡塔尔之战,在新加坡国家体育场打响;同一时间,阿联酋VS韩国之战,在裕廊体育场开打。上半场,中国队和卡塔尔打成0-0平,另一块场地上,韩国和阿联酋战成1-1平。对中国队来说,晋级世界杯只需要1个进球!
第76分钟,马林的进球打破僵局,中国队1-0领先!国足将士在泥泞的球场疯狂庆祝,等待着圆梦世界杯。中国队距离世界杯似乎越来越近。一些亚足联的官员,向当时的国足领队年维泗表示祝贺:“这次应该不会有意外了。”
当兴奋、激动、紧张的情绪同时涌向中国队时,意外还是到来了。第86分钟,卡塔尔一名球员带球长驱直入,助攻18岁的中锋马姆德轻松破门,1-1平;中国队的心理防线崩溃,孤注一掷想要再次取得领先,可1分钟不到,卡塔尔又进球了,34岁的老前锋曼苏尔-穆法拉赫再入一球,中国队1-2遭到逆转!
韩国人没有放水,1-1战平阿联酋,到头来还是中国队自己不争气。韩国8分,阿联酋6分携手出线,积4分的中国队排名第4,功亏一篑。
所以在那个娱乐方式井喷的年代,国民的幸福指数其实是很高的,可惜能带来幸福的所有成分中,并不包括中国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