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拉姆/亲笔
小红军/翻译
今天,我宣布要参加NBA选秀。
所以,我开始追忆那些在杜克大学的岁月,追忆那些促使我达成今日之成就的每一件事。第一件跃入我心海的事情,是我接到老K教练电话的那天——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当时正在赶往北卡罗来纳州金士顿我家的路上。那一年,我高三。
来我家的并不只有K教练一个人——而是整个杜克大学教练组,他们全部穿着蓝色的制服,围坐在我家客厅的餐桌周围。这些人里有杰夫-卡波尔,内特-詹姆斯,琼-沙伊尔,我平常只能在电视里看他们在场边指挥比赛。
K教练当时就坐在我对面,和我隔着这张餐桌。我记得他当时有多么冷静,我瞬间就喜欢上了那种特质。从讨论篮球开始,我们打开了话匣子。
他告诉我,在所有他新招募的学生里,他看得最多的就是我的比赛。同时,他告诉我不要太担心自己未来的身高。“你需要关注的就是如何将自己再提升一个级别,而你最需要提升的部分是心智。”
随后,我们的谈话渐入佳境。他说的下一件事情震惊了我,我认为这件事也震惊了整个教练组,当然也包括我的父母。
他拿出了他的手机,那是一部Iphone6,因为某些原因,我觉得K教练可能从不用手机,更别提这手机还是iphone6了。但是不管我的猜测如何,他说道:“你的Instagram上有张不错的照片。”
哈?我当时还以为那是开玩笑呢。或者是我贴出了什么我不该贴的东西?
“告诉我,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说道,手指向照片上的一句名言,照片上的我是篮球队长。那句名言的内容是,“保持渴望,保持谦逊。”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都在对他阐述这句话的意义。
如今,在我宣布参加选秀之日,我将把我那天讲话的内容公诸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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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长过程中,人们都说我是个恬静的孩子,“恬静”这个词始终如影随形。我并非不爱言谈之人——我的朋友们可以作证——我只是不喜欢在球场上絮絮叨叨。我、我的哥哥还有他的一些朋友经常混迹于当地的体育馆,如果你年纪比较小,而对手又都是年长的家伙,那就要学着在讲话之前先倾听——你应该让球技说话。
在我青少年时代,另一个伴随着我的词是:瘦猴儿。
对于其他的孩子来说,人们可能会评价他们的持球和投篮。也许当他们剪了一个糟烂的发型,或者做了其他类似的事情,周围的人在几个星期内都会讨论这些东西。
对于我?人们会大声讨论我的体型。
回看过去,这事还挺有趣的。体型太小,甚至于我的衣服并不总是十分合身。我7年级的时候,我哥哥去看了一场杜克大学的比赛,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件礼物:一件蓝黑相间的杜克客场球衣。那是一件诺兰-史密斯的球员版2号球衣。
我在距离达勒姆(杜克大学所在地)两小时车程的地方长大,如果你也来自我所在的地方,你的忠诚可以依附到很多球队身上——北卡教堂山分校和罗利分校都在附近。但是我独独钟爱杜克大学,所以,在得到球衣的一瞬间,它就成了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只是,有一个小麻烦:那件球衣大概要比我大两码,我那时还不到6英尺高,这件球衣在我肩膀上几乎都挂不住。当然,无论怎样我都会穿着它的。我会一直穿着它,因为我爱它。
大概就在同一时间,我的哥哥和他的朋友开始邀请我到当地的体育馆和他们一块儿打球。对那时的我而言,这就是最美好的回忆。
我的哥哥和他的朋友都比我大几岁——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上高中了——所以跟着他们折返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跟年长的孩子打球能让你变强”,你知道他们怎么定义这个现象吗?如果按照我们的风格来走,“变强”的程度至少是这句话里的十倍!后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到大学一级联赛中继续征战,而我当时仅仅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我爱跟他们一块儿打球。一放学我就会骑车奔向那个体育馆,每次我到的时候,人行道上都会有一些人在排队等待。那些野球场的记忆,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感受之一。因为只要我一进到那个球馆里面,我就不再是那个恬静的瘦猴儿了。
在那间球馆,没有人会帮我。尽管我体型瘦小,还是会学着坚守自己的阵地。你得时刻记住这是野球场,所以你不会博到犯规——除非有人恶意犯规,他们也不会对你的垃圾话付之一笑,但这些都是我热爱野球场的原因。我永远对我的哥哥和他的朋友们心存感激——阿基姆-萨顿、昆腾-科波斯、特梅因-米勒和杰梅因-米勒还有迈克-斯摩尔斯。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由内而外的强硬!
这就是金士顿版的那句话,属于我们这座小城的强硬派的篮球。
杰里-斯塔克豪斯是金士顿最富盛名的篮球前辈之一,我上八年级的时候,他成为了我在AAU(美国业余体育联合会)的教练。从那时起,我开始称呼他为“大叔”,他既是我在场上的教练,又是我在场下的导师。我到杜克上学之后,他也会时不时地我和我交流一下。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叔。有一次,他在电视上看到我大学比赛之后,给我发短信。因为他发现我坐在板凳席上鼓掌——而我的队友此时都是站起来欢呼。“用你所希望的他们支持你的方式来支持他们。”他给我好好地上了一课,如我所说,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叔。
想知道大叔当教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喜欢和我做这样的训练:我在肘部拿球启动,然后在低位跳步急停。而他则站在我停球的位置,他希望我将身体靠向他做一个身体接触,然后再完成上篮动作。
这种训练总是在不经意间展开。跳步急停,找身体对抗,然后终结进攻。
但是往复几次之后,大叔就会动真格儿的了,那就像NBA级别的防守。他会狠狠地拉拽我的前臂,还会肘击我的肋部。然后,我在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就会铁肘开路,他只能躲闪。“小心铁肘!”然后我们就相顾而笑,我爱这种训练。我能感受到自己变得更强硬的过程。
(为什么你不想再试试这些训练了呢,大叔?)
那时候,我到大学打篮球还不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我九年级的时候,身高是六尺二寸(约合公制1.89米)。所以,当K教练坐在我家客厅问我Instagram上那句格言的含义时,我将上面的所有内容和盘托出。我给他讲述了我在金士顿的成长之路。我把之前被人说成是“太恬静”和“太瘦”的话统统告诉了他。
在走之前,K教练说出了我永生难忘的那番话。“我只能给你承诺一件事:你的下一个级别就在于调整。我不能保证你肯定会成为首发队员,但是你可以努力争取。”这番话对我影响很深。
首先,他这么说不是倒行逆施吗?难道他不应该向我承诺一切?很多其他大学的教练会暗示甚至保证我会打多长时间。我会成为他们的核心,会成为校园里的大人物。但是在他走之后,我思考良多,这种思考很快起了作用。我想为自己的位置努力,而他也希望我这么做。
那件巨大的诺兰-史密斯的球衣还悬挂在衣柜里,那时,我已经是个6尺6寸的高三学生。那件球衣最终还是变得合身了,虽然并不是完美贴合,起码球衣已经可以很合适的挂在我的肩膀上了——如它应当攀附的样子。这种感觉挺好。
那天,我觉得我应该拥有我自己的杜克球衣,我要把我的名字写在那球衣背后。
在一些事情上,K教练是对的。提升到另一个级别,比我想象的要困难。事实在于,那个赛季的头几个月我为此陷入了挣扎。
时至今日,有一场比赛仍在我胸中燃烧。每次想起这场比赛的时候,我心里总是不好受。在赛季初的一场锦标赛中,我们远赴纽约对战弗吉尼亚联邦大学。从比赛一开始,我就不在状态。投篮的时候犹豫,还尽量避免在禁区与对手发生身体接触,我在场上有点畏首畏尾。然后当有罚球机会到来的时候,我投丢了五个罚球。我从未打得那样糟糕,最糟糕的事情在于,当我终于命中一个罚球的时候,球迷们还是那么忘情地在欢呼。他们就是那么支持我,我思忖着,那不是我的比赛风格。
我们回到学校之后,K教练打电话把我叫去了他的办公室。他并没有抓狂,而是很平静,一如当年他在我家那样。“我招来的那个求胜若渴的孩子哪去了?把那个孩子带回来给我看。”
“下一个是谁?”
我听到了老师的声音,我知道他的目光正在扫视整个教室。我低头看着笔记,不敢接触她的目光。但是如果你在课堂上耍这种小把戏,你已经知道,结局总是一样的。我知道她要喊我的名字了,“布兰登……”
啊,拜托。
这件事就发生在几周以前,那是我在杜克大学的第二个学期的第一天。因为是第一天,所以教室里还有些没有进入正轨。我用人类极限的速度在笔记本上涂来写去,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做这个已经有点晚了。
“布兰登……轮到你了。”那是英格丽德的声音,她是公共演讲课的老师。她是每个人都喜欢这堂课的原因之一,她能让人们找准自己的定位,所以她备受赞誉。
我脑袋里回想起我的学术顾问的话语,他是那个激励我来上公共演讲课的人。“这会对你有好处,这是每个人最爱的一门课。”
讲真?那为什么好像我的心脏要从我的躯体里蹦出来了?我仍然呆在我的座位上,跟被冰封一般。凡是在公众面前讲过话的人,都应该对当时的我感同身受。我走向教室前边的时候,简直是两股战战。
我能感受到同学们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移,我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比方是,当你的球队落后两分,对方在你身上压哨犯规,随后你就要走上罚球线去命中那两个罚球。(这个比喻的目的在于说明他自己当时的紧张)
我抬头一看,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瞅我。公共演讲课是我们学校最受欢迎的课程之一,所以这堂课的教室里总是挤满了高年级的学生,我是那里极少数的低年级学生之一。我清了清喉咙,然后低头看我的笔记本,那页上基本上是空白的。我猜我得抓紧时间瞎说一气了。
然后,令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当我朝教室外面看的时候,我被一种熟悉的感觉支配,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这不完全是冷静,但是接近冷静。我很确信,我当时还是非常紧张,但是我的腿已经不抖了,呼吸也平顺下来。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一些事情。
好的,我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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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达勒姆的时光基本结束了。今天,当我宣布要参加NBA选秀时,在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激动的也是悲伤的。
一方面来说,我知道在杜克的一年并不算很长。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经历了一些成长过程中的事,也长大了。行将离别之际,我知道我将会思念这里的友谊和机遇。我会非常想念所有那些热爱我的同学。他们会提前一周多的事情去露营抢票,然后在比赛之前两小时就坐——总是呆到终场哨音响起之后。无论成败,你们这些人都给了我能量和我所需要的支持。我不会忘记你们所有人。
当然,我最想念的人还是我的队友。
阿米莱:大个子,你的伤对我们球队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你可是队里的篮板王,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但是更重要的是,你总是在那里为我们而战。即使你受到伤病困扰,你也没有缺席过一次训练,比赛的时候你总是呆在那里。我会永远铭记我们和俄勒冈的那场比赛,是你的存在让我战意凛然。
蔡司:你总是在更衣室里用你搞怪的个性逗我们笑,你总是额外加练。这一年间,我仿佛能看到你下赛季会变得如何如何好。另外,你对内特-詹姆斯的模仿将会载入史册。
格雷森:显然,你对我们球队来说意味着太多太多。只要你踏上球场,我们就知道不会再有人比你更充满能量。你让我们想要去飞身救球,想要去投关键球。你不仅仅我们最好的得分手——你还是一个很棒的组织者,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
马绍尔和马特:我们的队长,我向你们俩看齐。谢谢你们把这群年轻人护佑在你们翼下。
卢克:我要说这句话是因为你可能不会自己说出口——你是个真正伟大的球员。我艳羡你得分的能力,你能掌控整场比赛。而且在篮球之外,我们都把你视作是队里最聪明的人之一。
尼克、西恩和贾斯汀:我们的板凳匪徒,你们在训练中永远那么敢拼敢打。没有人能看得到这些,但是我们能。我记不清K教练有多少次熊我们了,就因为你们在训练中命中高难度投篮,让我们显得很难堪。
德里克:我的室友,我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我们一起分享了很多记忆,我心里明白,很多记忆都会成为一生珍藏。关于对持球人的防守,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
安东尼奥和布雷南:我跟你们玩的机会可能比其他人都多,我们经常出去吃饭或者看电影。谢谢你们提醒我要保持本真。如所有真正的朋友一样,你们总是愿意夸赞我做过的好事,如有必要的话也会责备我。
致教练组——K教练、卡波尔教练、詹姆斯教练和沙伊尔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