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栋:十块碎骨铺就封神路 巴顿式绝杀打服姚明

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的人能够封神？古往今来，似乎只有极个别的宗教创始人在死后才被信徒尊为神祗，而在中国这个信仰缺失的国度中，无论是泽被千古的孔子还是忠义千秋的关羽在也只是被冠以“文圣”和“武圣”的尊号。圣仍是人，不是神。但，在当代中国，却有一位篮球运动员在三十来岁时就被尊为神，他就是“战神”刘玉栋，一个带着10块碎骨仍能夺冠的非人类。

没有人天生就能封神。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由人而神？在某种意义上，通过刘玉栋的绰号演变史就足以窥测其封神之路。在其生涯早期，球风刚毅、力量无敌的他被称为“坦克”；渐入巅峰后，中投无解、洗尽铅华的他则被呼为“中投王”；后因屡中绝杀、频演一剑封喉好戏，媒体又在其绰号后面追加“神准”二字以赞叹其绝杀功力，于是其绰号便演化为“中投王神准”；三十岁后，刘玉栋生涯前期积攒下的重伤隐患开始密集爆发、数次被医生断言篮球生涯难以为继，但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他不仅维系住了技术层面的巅峰期，精神层面的心智气场更是已臻化境，一个眼神可以让垂头丧气的队友顿时斗志充盈，一个眼神也可以让趾高气扬的对手顿时惴惴难安。越是身处逆境，越是带伤作战，刘玉栋就越是能爆发出超出人类极限的能量，当此之际，世人遂冠以“战神”之号。

2015年年初，当笔者和刘玉栋对坐畅聊时，刘玉栋谈论的最多的不是他无人能及的荣誉，也不是他出神入化的中投，而是令他痛苦不堪但又异常骄傲的伤病抗争史。如果没有这些伤，刘玉栋的篮球生涯成就无疑会更辉煌，但没有这些伤，刘玉栋终其一生也许只能是中国篮坛的“中投王”，但绝难被奉为精神领域的“战神”。

从王到神的蜕变:带着10块碎骨重新夺冠

2003年5月14日，对处于休赛期的CBA而言，那天本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但随着阿的江一个简短的电话，整个中国篮坛都震动了，因为刘玉栋在那天做了个长达5个小时的膝盖内窥镜手术，而手术的结果却令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医生从刘玉栋膝盖中掏出了10块碎骨。

因为当时王治郅滞留美国，几乎每隔几天，几个相熟的记者就会给八一主帅阿的江打电话打探大郅的情况。但5月4日那天上午，阿的江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最终，当阿的江给记者回电话时，电话那端的阿的江嗓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刘玉栋上午刚刚做了手术，从膝盖里取出了10块碎骨……”

大约从2001-02赛季刚开始，刘玉栋的膝盖就莫名肿胀，经常蹲都蹲不下去。但因为那是王治郅离开八一的第一个赛季，而姚明领衔的上海男篮则一直在旁对八一的王座虎视眈眈。为了捍卫卫冕冠军的荣誉，刘玉栋坚持带伤上阵，最终那个赛季他拖着伤腿场均狂轰36.4分（这是迄今为止CBA本土球员的常规赛纪录），只手把内线高度骤降的八一队送进了总决赛。

尽管最终总决赛1-3负于上海，但刘玉栋却打出CBA总决赛历史上最疯狂的杀神级表演，面对各种“特殊待遇”场均仍狂轰41.5分（这一纪录同样无人能破），打得姚明夺冠后犹且心有余悸、连声叹息“老刘，我恨死你了”。考虑到刘玉栋在膝伤如此严重的情况犹且如此神勇，最终篮协将联赛MVP奖杯（注：从2003-04赛季开始，CBA取消联赛MVP奖项，改设总决赛MVP）颁给了刘玉栋。就此，刘玉栋成为CBA历史上唯一一个同时包揽得分王、常规赛MVP和联赛MVP的球员。

刘玉栋丢了冠军却征服了全世界，但好胜心强的他唯独说服不了他自己，因为他为了保住八一的冠军传统忍受了太多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那个赛季，刘玉栋的膝盖经常处于肿胀酸痛中，比赛时经常需要打封闭才能上场，晚上睡觉经常半夜被痛醒，然后再也难以入眠。他的宿舍常年吊着一个挂吊瓶的绳套，隔三岔五他就得打点滴给关节消炎，实在肿的太夸张时就得抽积水。但和其他运动员用针从膝盖抽取积水不同的是，刘玉栋的皮肤只要已被刺破，积攒多时的积水就会自动流出。每次给刘玉栋抽积水，八一队医孟国臣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不过，相比于身体的痛苦，刘玉栋更难过的是他对家人的亏欠。他常年不在家，家里的日常负担全压在妻子张宏珍一个人的肩膀上，刘玉栋坦言，球员时代的自己甚至记不清楚结婚纪念日是哪天。2002年总决赛前，张宏珍要动一个手术，无论是医院还是张宏珍自己都希望刘玉栋能来医院陪一下，但刘玉栋思索再三，还是咬牙选择继续随队备战总决赛，就连手术签字都是悄悄托人办的，但最终八一还是憾失冠军。

考虑到刘玉栋那个赛季身体和精神层面做出的双重巨大牺牲，他当然对丢掉冠军难以释怀。在那个赛季结束后，已经32岁、膝盖疼痛难忍的刘玉栋一心只想休养好身体，在新赛季把冠军重新夺回来，但因为那年夏天发生了王治郅不归事件，国家队临时召唤刘玉栋来顶替王治郅的名额。接到通知后，刘玉栋二话没说，拖着伤腿就去了国家队，他打完世锦赛又打了亚运会。原本膝盖就疼痛难忍，结果一个夏天的东征西讨后，刘玉栋在2002-03赛季一开始就感觉膝盖“不对劲”。

“不对劲”，这只是刘玉栋自己对待伤病轻描淡写、淡然处之的原话，或许换作第二个人，恐怕早就嚷着去手术或者干脆考虑退役了。刘玉栋所谓的“不对劲”就是他觉得膝盖里卡着一些东西，这让他的膝盖很难弯曲，每弯一下就痛彻心肺。当时八一在宁波的驻地是海军第三招待所，那是个极其简陋的招待所，连电梯都没有，刘玉栋的宿舍是3520，每次打完比赛，他都谢绝旁人的搀扶，自己咬着牙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缓慢地挪上去。

从一开始，队医孟国臣就判断刘玉栋膝盖里可能有碎骨，并立时建议刘玉栋进行手术，但刘玉栋断然拒绝：“不把丢掉的冠军重新拿回来，我绝不做手术。”就这样，刘玉栋带着钻心的疼痛打完了整个常规赛和季后赛，场均仍能砍下30分，最终他成功率队在总决赛击败广东夺回冠军。在夺冠后，如释重负的刘玉栋才同意进行手术。

手术是在309医院进行的，医生根据刘玉栋的描述判断他膝盖里应该有两三块碎骨：“普通人膝盖里若是有一两块碎骨，就疼得别想走路，刘玉栋素来以能扛伤病著称，但他既然能打一个赛季的篮球，膝盖里顶多也就两三块碎骨吧。他虽然叫‘战神’，但他也不可能比普通人强太多。”

为了最大程度减小手术对刘玉栋膝盖的伤害，医生安排了关节镜微创手术，但三个小时过去了，关节镜在里面没找到任何碎骨。医生在征求刘玉栋意见后在膝盖上开了一刀，这才发现在膝盖后面另有一个碎骨形成的腔，医生只能用手从里面掏碎骨。一颗、两颗、三颗……足足十颗碎骨。医生顿时傻了，阿的江顿时哽咽了，整个中国篮坛则顿时轰动了。

在听闻刘玉栋膝盖里取出10快碎骨的消息后，各路球星纷纷致电阿的江进行问候，篮管中心副主任胡加时则来到309医院送上了篮协的慰问信，就连当时一些最顽固的“八一黑”也纷纷在论坛上感慨：“这次是真服了，战神之名实至名归。”不仅中国篮球人对刘玉栋的超人意志敬佩不已，很多社会媒体也纷纷对刘玉栋的事件进行了大篇幅报道，全民都为之震撼。一时间，刘玉栋从CBA赛场上的战神变成了中国人精神层面上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