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一个真实的切尔西:啃老族兰帕德的传奇之路

而似乎，对这十年来的切尔西来说，没人比兰帕德更合适了。虽说不是俱乐部青训营培养出来的球星，但先于阿布拉莫维奇两年来到斯坦福桥的兰帕德当时已经创造了切尔西的一个转会记录，1100万英镑的价钱，当年对于一位23岁的球员，已经是个天价，更不用说对于财务其实已经捉襟见肘的切尔西来说。但肯-贝茨的那次大手笔却造就了当代切尔西最合适的一笔交易，十二年后，切尔西不但四次捧起英超冠军，还收获了冠军杯、联盟杯、足总杯、联赛杯，瓶满钵满之际，谁又能忘记这位“神灯”，一个身为一个中场创造了切尔西进球记录的传奇。

而这位铁人，也将永远刻在我的国际足球采访史上，因为他是我真正面对面坐下来专访的英超第一人。虽不完美，但绝对难忘。

阿布拉莫维奇的大把卢布让切尔西脱胎换骨，贝隆、马克莱莱等球星的到来也直接威胁着兰帕德的位置。这里必须要谈一下兰帕德的“兰胖时代”。出身足球世家的他进的是贵族学校，所以只差一门全是A的优异学习成绩也并不奇怪。混迹在足球圈的少年多金和学院派的略显单纯中，兰帕德着实走了一小段弯路。在u21国家队中，他和戴尔、里奥一起在塞浦路斯海滩拍性爱录像，极尽荒淫之能事。这盘录像带后来也被今天已经倒闭的《世界消息报》捡到，终被曝光。虽然父亲和姑父老雷都是西汉姆的传奇人物，但兰帕德在铁锤帮的球迷那里却并不受待见，“他们总觉得我是啃老族，借他们的光。”弗兰克后来回忆。在来切尔西前，他差点应里奥的召唤去了利兹，这是他至今还庆幸的选择，不但是利兹后来的命运让人唏嘘，还有坏孩子集中营对他可能的影响。但忆往昔，兰帕德并不后悔，“那时我年少多金，一个人，人不荒唐枉少年啊。”

兰帕德来到了切尔西，1100万镑的身价，对23岁的年轻球员来说，当时是相当高的身价。但2年后，当阿布到来后，这笔钱却显得那样不足挂齿。他的位置岌岌可危，赛季初的欧冠赛事中，拉涅利将他放在了替补席上，兰帕德公开表示了不满。很显然，神灯对坐替补席的厌恶由来已久。但值得庆幸的，经过两个赛季的波折，兰帕德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也逐渐接受了自己半主力的命运。面对美国的重金邀约，他还是选择了留下。

不得不承认的是，兰帕德一直很努力也很职业。当年，拉涅利就公开表示“兰帕德不可替代”，被他挤到板凳上的是巨星贝隆。而即便年少轻狂豪饮后，次日早晨，兰帕德也肯定要跑圈加练调整身体。2003年末，兰帕德同意了我的专访请求。申请很及时，因为半年后的欧锦赛前，兰帕德的电话专访已经被一些黑中介叫价到八千英镑（当时要11万人民币）！

那时切尔西的训练基地还在简陋的哈灵顿，新闻发布会的窗户看出去就是挥汗如雨的球员，出门就是招待来吃午饭球员的食堂，走出大门更是可以顺便看一下切尔西的青训队比赛，当年的特里们就是在那里跳到办公楼另一边的一线队的。现在想来，那样的简单亲近也很值得怀念，如今奢华的科伯汉姆，从新闻发布厅不走个十分钟，肯定看不到草地。

于是，礼貌的兰帕德不得不临时当起搬运工，从旁边摆得高高的椅子堆里给我拿下来一个，英国绅士。我准备了三张纸，写下了无数想问他的问题，本来十多分钟的采访时间根本不够用。我翻页的时候，看到兰帕德和新闻官交换震撼眼神后的忍俊不禁，“好吧，最后两个。”兰帕德看似很慷慨的给了我两个友情话题，虽然不满足，但我也无话可说。直到看到他认真提着我送他的唐装匆忙跑下楼梯，“队里有个小会。”新闻官介绍，我有些惭愧。

现在想想，那天的我真是失望极了，兰帕德虽然礼貌，但是回答的问题我都能想到答案。即便我很谄媚地说出“要兰帕德停下来一场比让比尔-克林顿捧起诺贝尔和平奖还要难”，兰帕德也只是礼貌笑笑，很是坦然。一个月后采访亨利提纲丢了，法国人还滔滔不绝自说自话了四十多分钟，英国人还真是无聊。当时我就想，以后没有必要申请他们的专访了。兰帕德做得比说的多，做的更比说得好。如今看到和博阿斯闹矛盾时都直言不讳的兰帕德，真希望时光快进，能再和这位已经不再敏言慎行的神灯谈谈。

英国豪门们和记者们的距离很远，不但没有意大利、西班牙那样的天天公开训练、天天新闻发布会，天天能碰到球员。每年也就只有面对所有公众的一次赛季前公开训练。连欧冠前例行的公开训练，也被他们缩减到了15分钟，基本上众老记刚数好人数，就要被劝退了。所以，即便我一直在伦敦，见到兰帕德的时间也屈指可数。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想起一位仓促中只送给他唐人街上一件地摊货的中国记者……

2008年夏天，距离我采访他那次已经过了五年半，我终于又稍微近点地看到了兰帕德，在广州星河湾酒店，切尔西的中国行中。斯科拉里和德科的到来、穆里尼奥的召唤、母亲的去世，未婚妻的离开……那一年的兰帕德流年不利。因为和切尔西的合同问题，兰帕德一直郁郁寡欢离群索居，我坐在星河湾的咖啡厅蹲点，一杯杯咖啡过后，我终于看到了来喝下午茶的兰帕德。我不忍心上前打扰，有的时候不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你可以拉着因扎吉劳尔死皮赖脸照张相，你也可以世界杯上问了一个爆炸性问题后被人喝令禁止后仍然趾高气昂从此永远消失。但我怕我这个成年出没在科伯汉姆和斯坦福桥的小记被揪出，以后再无机会进驻。

所以我就在那里坐着，思量着怎样给自己个交代，我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背影对着我远处的兰帕德，手里拿着IPHONE，有意无意也向着那边对着。忽然，兰帕德转过头来，他轻易就发现了我的小伎俩，但竟然点点头，笑——了。那是在中国行中我第一次看到铁人的微笑，却又不免让人心痛。心跳加速后又拧在一起啥感觉？我当时就那感觉。然后默默祈祷，合同问题一定要善终啊。

我非常确定，我是第一位觉察到端倪的记者，当晚的慈善晚宴中，我看到兰帕德接到个电话站起来，出去说了会儿话，几乎是雀跃地跑回来，我都能看到他的步伐中的轻盈喜悦。然后他对着这些天一直相对无言的特里说了什么，特里也亮了，两人击掌相庆。蹲在侧门的我赶紧跑出去写稿，我确定那就是续约成功的电话。

那段失而复得的爱情故事还如同发生在昨天。但两个赛季前，兰帕德却像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嫔妃一样郁郁寡欢。兰帕德本赛季又一次完成了十个进球。但不完成又怎样？有他对这支俱乐部的投入和贡献，他坐在那里也该高昂着头，他跑着是一盏神灯，坐在那里也是一座丰碑！而实际上，谁又能忽略那位更长时间坐在替补席上的兰帕德的表现呢？对曼城、对狼队、对桑德兰，他攻入的都是制胜球；对瓦伦西亚的扳平一球现在看来也是至关重要的，否则切尔西不是小组无法出线就是已经和巴萨提前相遇；即便在更受冷落的国家队中，兰帕德过去一年里对瑞士、对威尔士、对西班牙也都取得了进球！

但显然，很多人更关注的还是他已经慢下来的步点，如若博阿斯能把切尔西那混乱散乱无头苍蝇的横冲直撞变成更有节奏的步点，能够更好地控制场面，想必切尔西也不会落得如现在一样争四的惨淡下场。兰帕德没有指手画脚，但是他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悦。自己心爱的人就要溺水而亡时，你愿意只充当一个看客吗？“我坐替补席上，可以，但球队要赢球。”他在本周六表示。“切尔西要卖兰帕德？开什么国际玩笑，除非他们对本赛季无欲无求了！你不会卖掉你最好的球员，对不对？”弗格森冬季转会时兰帕德要离开的消息时脱口而出。看，功勋名帅都给他这样定位。而又一位前主帅安切洛蒂也在巴黎召唤着他。

笔者当年采访兰帕德的照片

兰帕德以为那已经是最糟，迪马特奥的上课不但帮助他捧起了梦寐以求的冠军杯，他在队中的地位也得到了一定保证，至少在关键比赛中，他总是首发登场。但接下来，迪马特奥下课，贝尼特斯到来，西班牙人很诚实，第一时间也承认兰帕德将在赛季末离开。其实不用他表态，俱乐部迟迟没有和兰帕德续约早就让众多切尔西人感到不安。而这一次，兰帕德不再像上个赛季一样直抒不满，看起来他已经心灰意冷，就等着赛季末远走他乡，送走贝克汉姆的洛杉矶银河一直在召唤他。但兰帕德坚持的一点是，即便离开这家效力了12年的俱乐部，他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于是，一月末开始的六场比赛中，他有五个进球。从超级替补迅速夺回了主力位置。对埃弗顿和维拉，他还包揽了球队的四个进球。贝尼特斯从“兰帕德需要休息”转而盛赞兰帕德“随时准备好，拥有让人敬佩的职业精神”。赛季末，他又一次作为队长带领球队站在了决赛赛场，并且捧起了最终的联盟杯。

而这次捧杯后，面对记者的采访，兰帕德也终于喜笑颜开，他承认“续约近在咫尺”。即便阿布再铁石心肠，他怎能舍弃这样愈挫愈勇的兰帕德？而恩师穆里尼奥的回归，更是为弗兰克的留下铺平了道路。不同的是，几个月前人们为他的留下给出的最多的理由是“尊重传奇”，而现在，则是实至名归，他已经完全用自己的表现征服了所有人。

切尔西不会后悔，2013年4月21日的安菲尔德，兰帕德在伤停补时阶段替补上场，他迅速投入防守中，满眼有的只是对球队保住胜局的热望。赛后，他留下来跑圈伸展，陪伴他的特里很快退下了，但弗兰克似乎还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自己按部就班地练习。回更衣室前，两位未离场的利物浦小球迷喊他，见惯不惯的保安提醒小球迷“人家不会搭理你”，谁想到听到召唤的兰帕德正抬头招手示好，两个小球迷很激动，对兰帕德高举手臂竖起大拇指，这是切尔西的骄傲。